浦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麒麟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他鼓着双颊,气呼呼地数落道:“你这人怎么心这么大!这个时候还睡得着!”
浦阳打了个呵欠,随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发顶,浑不在意道:“小孩子一个,干嘛整日这么苦大仇深的。”
麒麟挣开她的手,把药碗往床边小几上一摔,愤愤道:“我跟你真是说不通!”
他实在气得狠了,这次没等着她喝完收碗,丢下一句“待会儿自己收吧”,便愤愤出了房间。
浦阳踏进连靳房门时,他已经醒了过来,正靠在床边喝药。
太上老君像慈祥的老父亲,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喝药。
连靳闭着眼睛,眉心微蹙,像是嫌药汤苦涩,一小口一小口地把药汤灌入喉中。
一碗药喝下来比浦阳慢了一倍还不止。
他搁下药碗,终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浦阳,上下打量她一番,正要说话,甫一张嘴,口中便措不及防地被塞了个什么东西。
浦阳捂着他的嘴防止他把东西吐出来,“是蜜饯,很甜的,你尝尝看。”
连靳真的顺从地嚼了起来。
浦阳收回手,笑眯眯道:“甜吗?”
连靳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甜。”
太上老君捋了捋胡子,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旋即很有眼力见地一拍脑门道:“哎呀,苍梧和仙仙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走丢了,我得去看看。”
没有人回应他,他便自言自语着出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浦阳与连靳两人。
连靳慢条斯理地把蜜饯咽下去,开口问道:“苍梧说…昨日,你晕倒了,如今可好些了”
“早好了,我昨日就活蹦乱跳的了。”浦阳顿了顿,问道:“你呢,好些了吗?”
“嗯。”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从前两人单独住在寒怡峰上,浦阳心中觉得连靳总是阴着一张脸太过吓人,时不时便找些话题试图让他表情缓和些。
最初连靳从不理会她,纵然她说得天花乱坠,他兀自不动如山。
久而久之浦阳练就了一身准确感知他情绪的本领,捡着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也能得到几句回应。
可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她心中明知他心情还不错,然而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竟连一个话题都找不出。
半晌,连靳先开了口,问道:“你…为何不肯再叫我师傅?”
“俗话说师徒如父子…”
浦阳顿了顿,抬头看他,一板一眼道:“我想过了,战神大人不适合当‘父’,所以我不要与你做师徒了。”
连靳皱眉道:“你这是哪门子歪理邪说,凡间关于师徒的说法也不止这一种吧,苗疆不就…”
说到此处,他顿住,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肃然道:“我们行了师徒礼,岂是你说不做就不做的。”
浦阳说不过他便开始耍赖,蛮不讲理道:“我不听,我不管,我不承认,反正你就是别想再听我叫你师傅了!”
连靳头疼地捏了捏额心,浦阳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损一顿或者罚一顿的准备了,最少也要遭受冷笑嗤笑嘲笑三连。
但他都没有,他问了一句在她看来毫不相干的话:“你是要去哪里?”
浦阳茫然道:“我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连靳定定看着她,求证似的又问:“你哪里也不去?”
他的眸中竟隐隐有些不安,短暂的疑惑过后,浦阳隐约知晓了他不安的原因。
看似什么也不在乎的连靳,如果剥开那层坚硬的外壳,便会发现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惴惴不安。
他认为与他建立联系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他身上有所图,或者说只有对他有所图的人,才能长久地待在他身边。
从前两人是师徒,他知道浦阳想要变强,要从他那里学法术,还要在他指导下练剑,这四舍五入可算是浦阳对他“有所图”。
如今她突然说不想再与他做师徒,他便会开始担心,担心她不想再与他待在一起,担心她要走了。
想通了这些,浦阳为了给他吃上一颗定心丸,信誓旦旦道:“当然啦!我生是玄天派的人,死是玄天派的鬼,这辈子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她太急于表达自己的热切,几乎可以说是赌咒发誓的一段话听得连靳眉头皱的更紧,眼看就要忍不住张口骂人了。
见他面色有异,浦阳连忙进行了转移话题式的着补:“战神大人,你愿不愿意永远陪我一起待在瑶山?”
本是想转移话题,结果又一次用力过猛。
连靳嘴角抽了抽,别过脸去,沉声道:“说的都是些什么,不着调!”
浦阳被恼羞成怒的战神大人赶出了房间,与站在门外时不时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太上老君撞了个正着。
浦阳看着太上老君,以眼神询问“你站在这干嘛呢?”
太上老君搓着手,一脸偷听墙角被逮个正着的尴尬。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浦阳这样想着,放弃继续询问,决定说些正事。
“老君,我有事情问你,你跟我来一下。”
说罢,也不等太上老君回答,便直接拉着太上老君的衣袖,把他往角落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