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边上,是一片瞧上去有些阴森的林子,浦阳慌乱中也顾不得许多,毫不犹豫地便冲了出去。
在她双脚都踏入林中的那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眼中的景象如流沙般骤然褪去,一阵猛烈的眩晕感过后,浦阳双腿乏力地跪在了地上。
好容易缓过劲来,睁开眼睛,她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之处,依然荒凉。
方才的一切,竟都是幻境。
幸好她梦到了连靳的声音,直接把她吓醒了,要不然,恐怕真要睡着睡着就睡死过去。
浦阳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应当的确曾是一片草地,边上还有已经枯竭的湖泊,也就是说,幻境里的风景,是这里还没干旱以前的样子。
“梁师兄!冯师姐!”
这里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浦阳边喊人边壮着胆子往前走。
“哥哥!秦师妹!戚师弟!”
把人挨个喊了个遍,仍然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其他人应当和她一样,都坠入了幻境,也不知能不能听到她的声音。
走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平躺在地面上,时不时嘟囔几句什么。
离得太远了,浦阳看不清他是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能找到人总归是好的。
匆匆忙忙跑到跟前,她才发现,那人,是梁钧。
他眉头紧皱,面露挣扎,不时呢喃几句:“不,师傅,徒儿没有,徒儿没有…”
也不知他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把他纠结成这样。
浦阳尝试了喊他名字,推他肩膀,拉他起来,甚至还趁机打了他几下,都没能把他唤醒。
情急之下,她一把扯住了梁钧的耳朵,趴在他耳边喊道:“梁师兄!不要呆在草地上!听到了吗!快点离开草地!”
喊罢,他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浦阳丧气地背过身,正想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便传来梁钧略有些虚弱的声音:“浦,浦阳师妹,这是…”
他醒了!趴他耳边喊这招奏效了!希望他不要发现自己被他扯了耳朵才是。
浦阳转过身,惊喜道:“梁师兄,你终于醒了!”
梁钧四处看了看,很快领悟了目前的状况,“我们方才,陷入了幻境之中。”
“可不是。”浦阳点点头,“我好不容易醒过来,找了一圈,刚找到你,其他人还不知道去哪里了。”
从幻境中苏醒过来时的那一阵头晕目眩应当是无差别攻击,浦阳眼看着他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双腿乏力,扑通一声,正正跪在了她面前。
何故行此大礼!浦阳呆了呆。
梁钧的耳根十分迅速地红了起来,为了保护他脆弱的自尊心,她好心地装作无事发生,劝道:“梁师兄,不若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梁钧摆摆手,“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其他人。”
说罢,他又强撑着打算站起来,浦阳赶紧上前搀扶,他这才顺利站了起来。
两人继续往前走,接下来找到的,是蒲恒。
浦阳原以为别人也是同梁钧一样,老老实实躺在地上纠结的,直到她看见了蒲恒。
蒲恒双目紧闭,随手折下一根枯枝,口中还喃喃自语:“父皇,我没有一心玩乐啊,我学会了剑法,待我舞给你看!”
说罢,他举着那根枯枝,步履蹒跚,如痴如醉地开始挥来舞去。
谁成想他的左腿和右腿没能达成共识,竟在他正舞得起劲的时候,打起架来,最终左腿赢了这场架,成功绊倒了右腿,蒲恒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他跌倒时,紧握枯枝的手下意识松开了,那根枯枝飞了出去,蒲恒十分执着地起身去追,便追还边喊:“父皇,方才都是意外,不是我真实水准,你且等我捡回宝剑,重新再来!”
浦阳与梁钧看着这一幕,一时相对无言。
总归她现在的身份是蒲恒妹妹,虽然他傻了点,但她也不好太过无情不是?
思及此,浦阳叹口气,真心实意地对梁钧说道:“梁师兄,此乃我家门不幸,还请师兄…”
不待她说完,梁钧便一挥手示意她不必多言,旋即十分上道地点了点头:“我今日,自是什么也没看见。”
浦阳感激地道了谢,便走到蒲恒跟前,打算如法炮制,把他喊出幻境。
谁想他实在动如疯兔,难以捕捉,她只好求助于梁钧。
梁钧三两下就擒住了他,纵然被擒,他依然扭动着拼命挣扎,嘴上还哀哀戚戚地喊:“什么!舞剑失败便要斩首示众?父皇!儿臣罪不至此啊!”
实在听不下去了,浦阳凑过去,贴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喊道:“哥哥!快从草地里出来!那是幻境!”
她喊完这句以后,眼尖地瞧见梁钧面色红了红,想来蒲恒力气并不小,定是为了按住他累的。
于是,她朝着梁钧歉意一笑。
梁钧的脸更红了,定是快要支撑不住了,幸好她喊得够快,根据方才的经验判断,蒲恒应当马上就能醒过来。
被梁钧擒住的蒲恒动作果然顿在原地,梁钧正要松手,他突然又挣扎起来,并且这一次,挣扎得更加猛烈了。
“什么!就在草地斩首?儿臣好歹也是一介太子,怎么着也该按规矩,去玄武门斩首啊父皇!”
浦阳:“……”
她用的方法分明与方才一样,为何不奏效呢?
目光移向蒲恒的耳朵,她有了一个猜测。
也顾不得想太多,浦阳直接实施了想法,她又凑上去,一把揪住了蒲恒的耳朵,再一次对着他的耳朵高喊:“快点从草地上出来呀!”
梁钧面上的红晕疾速褪了去。
然而一心关注着蒲恒状态的浦阳,并没有注意到。
这一次果然十分奏效,蒲恒马上就停止了挣扎,缓缓张开了眼睛。
原来叫人清醒过来的重中之重,非是高声呼喊,而是揪住耳朵。
这是必须的一步,梁钧实在没有理由怪罪她。
梁钧扶着蒲恒坐下,他休息着,还不忘破口大骂:“那只该死的兔子,竟敢这样耍我们!等我抓住她,非一根一根拔光她的毛不可!”
蒲恒在幻境中舞剑舞过了头,疲乏程度较之浦阳二人更甚。
是以,他便先坐在原地休息,由浦阳和梁钧,伴着他高亢的骂声作送行曲,继续去寻找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