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诀出了意想不到的状况,冯梓和梁钧自然没有闲暇的时间和心情,陪浦阳去卖洗灵果。
她的时间空下来,便想着她做妹妹的,自然应当去安慰一下蒲恒才是。
是夜,浦阳揣上几只洗灵果做手信,预备去看望蒲恒。
刚走到蒲恒房间门口,她便听见门内传来嘁嘁喳喳的说话声。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戳破一角窗户纸,往里头瞧了瞧。
嚯,梁钧也在他房间里。
浦阳又看了看怀里头那五只圆溜溜红彤彤的洗灵果,唔,古语有云:见者有份,她只给蒲恒拿,恐怕就不太合适。
她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五只果子,这才去敲门,心道今日为了安慰一下这便宜哥哥,也算是放了血了。
屋内传来脚步声,片刻之后,房门在眼前打开,蒲恒乍一瞧见她,还愣了愣,“阳阳,你怎么来了?”
不等浦阳开口,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捧在臂弯中的一摞洗灵果,原本茫然的眼睛瞬间瞪大,“你…这,莫,莫非,是洗灵果!?”
浦阳抿着唇,矜持地点了点头。
看他那模样,她就知道,他定是没见过这么多洗灵果。
她是个记仇的人,还惦记着出发前因为储物戒指的事被他嘲笑过,这下,可算是扳回一城。
浦阳越过他进了门,把洗灵果摆在桌子上,一挥衣袖,谦虚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梁钧正端起茶杯欲饮,见状,伸了一半的手顿住了。
但他到底反应得比蒲恒那厮快些,蒲恒还僵在门边,他已经回过神来,狐疑且震惊地看了浦阳一眼,“浦阳师妹,从哪里得来这么多的洗灵果?”
浦阳赞许地点点头,瞧瞧,这就是男主的气魄。
“我师尊给我的。”
梁钧又愣了几秒,轻轻把洗灵果朝她推了推,诚恳劝道:“师妹只怕是不知这洗灵果的作用,才会拿这么多出来送人,这洗灵果珍贵非常,我不能收。”
闻言,石化的蒲恒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桌旁,母鸡护崽似的用手把洗灵果拢起来,戒备地看着浦阳,“别听梁师兄的,我可跟你说啊,送人的东西,焉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们就放心吧。”浦阳抿唇,笑得端庄矜持,“这果子,我还有许多。”
蒲恒愣了,下意识重复:“还有…许…多…”
“是啊。”浦阳点点头,张开双臂比划着,“多了不敢说,但是估摸着填满两三个你房间这么大的地方,绰绰有余了。”
浦阳面上平静,内心已是开心得恨不得原地转圈圈。
连靳也就只有这点能比得过主角的师尊了,她必须趁机好好显摆显摆,好给自己挽尊呀!
果然,冷静如梁钧,也在听完这句话以后,手抖了一下,手中杯子如愿以偿地“啪嗒”一声落地,摔出一声脆响。
蒲恒默了默,诚恳道:“阳阳,我有一句忠告,你出去,千万不要说,你是我妹妹。”
好心送果,居然收获这样一句话,这厮真是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浦阳愤愤不平,不甘心地问道:“为何?”
“也不是什么大事。”蒲恒收起洗灵果,微微一笑,“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家人,我只是害怕,别人揍你的时候,牵连到我。”
浦阳:“……”
在房里头坐了一会,她就发现,蒲恒的不在意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不在意。
证据就是,他不但没有避讳关于今日失败的话题,甚至还能万分自然地与梁钧探讨明日如何施诀之事。
浦阳放下心来,既然如此,她能做的也仅剩一件事了,那便是不再打扰两人说正事。
她起身请辞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便觉得眼皮子发沉。
半梦半醒间,她想起住在城主府的第一日,她还饿得睡不着,现如今刚住第三日,她已经适应得非常好,昨日和今日都是头一沾枕头,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很少做梦,但今日,她十分罕见地做梦了,还是个噩梦。
梦里头,她身在一处泥泞不堪的沼泽地里,泥沼地里,有许多极高的树木,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黑影,一直追着她跑。
那黑影瞧着像个人影,但是周身缠绕着层层叠叠的黑雾,别提长相,就连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难以分辨。
她与黑影,一个逃一个追,像捉迷藏似的在泥沼地里四处乱窜。
她一边惊慌失措地窜,一边掐着自己的手心,试图快点醒过来,然而没能成功。
鼻腔中满是泥沼腥气,在她的印象中,梦应当是虚幻的,缥缈的,不应该如此真实,更不应该存在现实的体感。
然而,梦里的她,躲来躲去,跑得累极。
初时又惧又怕,还能以这分惧怕作为原动力,拼了命地跑,直到她越跑越累越跑越累,体力逐渐不支。
实在跑不动了,她停在一处盘根错节的老树后头,大口大口地喘气。
双膝发软,心跳快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越出胸口,汗水顺着濡湿的额发滴滴落地,浦阳心态崩了。
她越发理解那句话:有的时候你不努力一把,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她决定了。
她要当一只咸鱼,躺平了,不跑了。
反正只是梦而已,何必那么辛苦!
她停下来,黑影可没停,几个呼吸间便到了她身旁。
浦阳躺在地上,安详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黑影似乎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浓烈的腥气霎时逼近。
她没有睁开眼睛,只分神想着,这黑影想必是在沼泽地里呆得太久,每日在泥地里打滚,才染了这一身臭烘烘的味道吧。
黑影离她越来越近,这腥气吸得多了,搞得整个鼻腔都麻木起来。
她从前曾经在什么书上看到过,做噩梦的时候,只要在梦里死去,就能醒过来。
虽然忘了是在什么书上看的,但俗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黄金屋,颜如玉,怎么可能会出错?
于是,浦阳兀自一动不动。
黑影冰凉的手碰上她,冻得她打了个哆嗦,那黑影也不知怎么搞得,手不止凉得刺骨,还满是水珠,滑腻非常,恶心人得紧。
恶心之余,她突然想到,现在黑影应该离她很近才是,她大可以趁机瞧瞧黑影长相。
思及此,她睁开眼睛,还没等瞧见黑影长的什么样,乌漆嘛黑的天边却措不及防地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光,刺得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周围的景物一番斗转星移,她离开了沼泽地,坠入温暖的云端。
唔,这种情况,想必她在梦中…多半是死了。
没想到,她不是被黑影给弄死,倒是被金光给晃死了。
怎么死都无所谓啦,总归能醒过来就行。
浦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