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特别渴望有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生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人生最大乐事,一个人一生中不能生育的确是很大的缺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能简单说成封建意识,期待生命的延续是天赋人权,也是人之常情。”领导的话听上去总是像作报告,有一定的理论高度。
35、克制克制
从省城看望表姐回来,汪如澜特意到奚锦玉家去了一趟。见面时表姐叮嘱她去看看外甥钟晨,关注一下孩子的生活和学习,她得去尽做表姨的责任。
汪如澜是在一个应酬结束之后、晚上九点多钟去表姐家的。她估计钟晨作为学生有很重的课业负担,这个钟点不至于睡觉。她敲门,结果来开门的不是钟晨,而是一个衣着低俗而又暴露、神情不尴不尬的女人。
“您是来找钟勋钟经理,还是找他老婆?他们都不在,钟哥陪老婆到省城看病去了。”李惠英堵在门口,似乎不想让汪如澜进门。
“我谁都不找。你是谁?这个钟点,你凭什么呆在他们家?”汪如澜心中有几分诧异,绕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直接往里闯,“晨晨,晨晨出来。你在哪里?”
“表姨,您来了。”钟晨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眼神很游移,低着头不敢与汪如澜对视。
“这位是?”汪如澜指着李惠英问钟晨。
“哦,这是李、李阿姨。我爸让她给我做饭。”钟晨更低了头,脸上显现出羞赧的神色。
“哦?做饭的保姆。都快十点了,做饭洗碗的事情还没结束啊?”
“不是的,不是的,钟哥交代我不光给钟晨做饭,还要尽量多照顾他。我收拾完了在这儿看会儿电视,目的是多陪陪钟晨。我这正准备走呢。您是钟晨的表姨?您别误会,我就走,马上就走。”女人看上去很镇定,所说的话也能自圆其说,但汪如澜还是看出她有一丝慌乱,好像故意掩饰什么。
李惠英走后,汪如澜说:“晨晨,你晚上要做的功课很多吧?那个李阿姨做了饭洗了锅碗就应该离开,她在客厅看电视不影响你呀?”
“她不走,我也不好意思赶人家呀。她看电视音量开得很小,我再把房间门关上,也没啥影响。”钟晨说。这会儿他反倒比先前镇定多了。
“表姨看你脸色不好。蜡黄,还有熊猫眼,是学习太累,还是有病了?”汪如澜又问。
“没有呀,我挺好的。可能因为作业多,睡眠不足吧。”钟晨仍然不敢与表姨的眼睛对视,低了头说。
“别太累。学习再紧张也要劳逸结合,打疲劳战效果不好。表姨那时候考大学,该吃吃该睡睡,照样考得好。”
“我哪儿有表姨聪明啊?”
“男子汉要有自信。你还不聪明?我看你够聪明的了。有啥情况告诉表姨,我觉得你有心事。妈妈不在家,你万一出点小问题,我也不好向你爸妈交代呀。”
“没有没有,没有心事,我不会出任何问题。表姨您放心吧。”
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汪如澜给小外甥安顿一下,叮嘱一番,就离开了。
正式成为副处级领导干部,是汪如澜仕途上一个里程碑式的进步。虽然职务仍是团市委副书记,但待遇猛地提高了一大截,岗位工资、相关津贴补助等都涨了,一个月多好几百块钱,办公室换成了带套间的,电话开通了国内长途直拨。团市委办公室的副科级主任见了汪副书记一下子显得毕恭毕敬,说“您需要用车请指示,为领导服务是办公室最重要的职责。”汪如澜虽然有点不习惯,但觉得很受用。机关偶尔发点正常工资、奖金以外的钱,副处级比正科级要高许多。
不仅仅待遇改善了许多,从真正进入领导干部行列这个意义上讲,汪家的祖坟也算冒青烟了。尽管这样,这次提职却没有给汪如澜带来多少喜悦。她不仅不甚高兴,相反却有几分丧气,原因在于前不久和市委令狐副书记发生过性关系,这件事让她在一定程度上觉得这个副处级职务似乎又是用肉体换来的——无论汪如澜怎样想,她的职务提升令狐副书记无疑起到了相当大的正面作用,这一点毋庸置疑。
用姿色换待遇,对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如何是耻辱,无论如何拿不到台面上,哪怕二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这次提职,汪如澜总觉得心虚。记得当初章鸣泉提拔她当科长,曾明明白白胁迫她用肉体做交换,而眼下令狐副书记虽没有这方面的表达或暗示,但毕竟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要说完全没有因果关系,恐怕连汪如澜自己都不相信。而且,她和令狐副书记之间那种非正当关系并非在一次偶然之后画上句号,而是在隐秘状态下悄然继续着。
上次从省上开团会回来,汪如澜因为与市委副书记发生了“一夜情”,心中忐忑不安,但凡见到令狐,就会感到心跳加快,从不敢正眼看他。不过,领导同志好象很镇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照旧一本正经发布指示,见了汪如澜面部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的亲切。
团会之后大约过了10天,有一次正上班,汪如澜接到令狐副书记打来的电话:“小汪,今天下班以后我想单独见见你。”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商量,也不容推诿。
“这……书记您觉得合适吗?我有点害怕,主要怕对您的声望有什么不利影响。”汪如澜自认为她的回答很得体,但心又跳得扑通扑通。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听我安排就是了。下班以后十分钟,沿着你平常回家的路步行,我会开着车追上你。”令狐说罢将电话挂断了。
汪如澜只能从命。她心中既有不安,又有期待。
果然,在下班路上,市委副书记亲自驾着一辆挂警用牌照的越野车,悄然停在汪如澜身边。隔着贴膜的车窗,马路上其他行人很难发现驾车的是本市一位主要领导。
汪如澜给吴功达打了招呼,说单位有应酬,晚上回家可能晚一些。令狐副书记车上带着美女下属,风驰电掣开出城外,四、五十分钟就到了相邻的一座城市。进了一家宾馆,饭已经安排好了,简单,但精致,味美。吃过之后,两人来到预定好的房间,直奔主题,搞床上运动。汪如澜再一次被领导同志搞得几乎昏死过去,身体和灵魂再次体验到一种超级美妙。那一刻,什么羞耻感,什么道德方面的自责,甚至女人特有的羞赧都退避三舍,剩下的只有男欢女爱。
“对不起,小汪。我也想结束咱俩之间这种关系,忍了十来天,实在忍不住了。你千万别认为我以强凌弱,为了满足情欲让你蒙受耻辱,我实在太喜欢你了。”做完事情,市委副书记再次又检讨又表白。
“我知道。我不怪您。”汪如澜很羞涩地说。
汪如澜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对老公说:“吃过饭唱歌去了。有领导在,我不好意思早走。”吴功达说:“美女有陪男领导的责任,这也是官场潜规则?”汪如澜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去去去,懒得理你!”说罢只顾自己睡去。
此后,汪如澜和令狐副书记以性爱为主要内容的活动进入常态化,短则一周,长则十天半月,她总要应约去陪伴领导一次。后来罪恶感、歉疚感、羞涩感等等,统统退去,做起来像一项常规工作。偶尔也会想起这是极不光彩的事情,否则的话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汪如澜觉得这项“工作”还不错,起码每次都能得到一种上帝赋予人间男女的最高享受,顶级的。
令狐副书记从事性爱活动有个习惯,不喜欢戴安全套,说那东西不利于男人发挥,严重影响效果。他和汪如澜第一次发生关系时问女人来例假的时间,是为了计算安全期。有时候他很急切,连计算安全期的程序都省略了,完事以后如果觉得不保险,就叮嘱汪如澜一定要在72小时内服用紧急避孕药“毓婷”。总归令狐不愿意让汪如澜怀孕,他说过,怀孕很麻烦,假如做人流很伤害女人的身体,表现出他作为男人对性伙伴的爱护。
慢慢地,汪如澜对于和令狐副书记保持性关系也有几分上瘾,假如按照惯常的周期应该发生一次,令狐却没有对她发出召唤,汪如澜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事情被耽误了一样。这种心理需求让她备受折磨,她甚至暗自责骂自己太贱,但偏偏那种饥渴的感觉是客观存在,激荡着团委副书记的心灵。但是,不管怎样饥渴,怎样冲动,汪如澜坚持住一点,绝不主动去找令狐示爱,她认为假如这样做了,才是真正的发贱。
汪如澜与市委副书记的性关系保持了一段时间,后来,令狐家突然出事了,他的老婆外出遭遇车祸,造成盆骨粉碎性骨折和腰椎压缩性骨折。
老婆受重伤这件事弄得令狐副书记很狼狈。那段时间,令狐除了工作,每天都要在病房伺候老婆。腰椎和骨盆受伤的病人躺在床上不能动,不光吃饭要人喂,拉屎撒尿都不能自理。虽说雇了护工,但外人伺候病人不见得很精心,所以令狐副书记每天下班以后都要急急忙忙赶往医院,给老婆喂吃喂喝,帮助老婆解决大小便问题,晚上往往还要陪床。身边的人劝市委副书记不要太累,“您的身体不仅仅属于您自己,也属于全市百余万人民群众,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千万不能累垮了”,善于溜须拍马的下属们说。但是令狐出于维护领导干部的道德形象,坚持对受伤住院的老婆尽心尽力照顾,赢得一片赞扬声。大家都说,令狐副书记对老婆太好了,是我们大家的道德楷模。做道德楷模要付出代价,那段时间,令狐经常弄得眼睛红红的,一脸倦容,开大会坐主席台要想不打瞌睡,也需要用坚强的革命意志来自我约束,至于更多在电视上抛头露面的机会,他尽量选择放弃,说当领导的满脸疲惫上电视,对市委班子的形象是个损害。
汪如澜尽管心中渴望与令狐共涉爱河的美妙,但她也知道了副书记爱人受伤住院的情况,只能心中感到遗憾,却不能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倾诉。有一天,她和团市委书记带着几个团市委工作人员一起去医院探望副书记夫人,正好赶上冯女士需要大便,护工恰好不在场,令狐便让汪如澜留下帮忙,其他男同志都退出去了。汪如澜亲眼看到令狐伺候老婆大便很熟练,刚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新鲜大便熏得汪如澜直皱眉头,但她却发现令狐习惯了,脸上平静得好像根本嗅不到。
汪如澜亲眼看到了市委副书记对老婆的好,心想,令狐是个好男人啊,世界上能对伤病老婆这么好、伺候老婆如此精心的丈夫不多,况且他身居高位。心中感慨多多,于是从医院回来她忍不住给令狐副书记打了一个电话:“令狐书记,您太不容易了!亲眼看见才知道,冯姐伤得那么重,伺候这样的重伤号真累。”
令狐说:“没办法呀,赶上了,再难也要面对。”
“这样的状况还要持续多长时间啊?”
“我也说不清,连大夫都说不清,病人恢复得快与慢,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同,时间长短也不一样。唉……”市委副书记在漂亮女下属面前毫不掩饰,一声叹息道尽了他的疲惫和无奈。
“您一定要保重啊,您瘦了,那天在电视上看见您一脸憔悴。实在不行再雇个人,不能把您累垮了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干着急。”汪如澜的语气分外恳切。
“呵呵,小汪,你能打这个电话我很感谢。这段时间实在抽不出身,把你冷落了。没办法啊,希望你谅解。”
汪如澜心中就有了冲动,似乎身体也有反应了。她赶紧说:“你老婆都这样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您能用心用意伺候老婆,让我很敬佩。保重啊,千万别累坏了。”
“呵呵,你能理解我就好。谢谢你,小汪,你也保重,想着我。”
汪如澜赶紧挂断电话,心跳得很剧烈,脸颊也有点发烫。
过了大约一个月,主要的治疗措施告一段落,令狐的老婆离开医院,院方给她开设了家庭病床,由主治大夫和护士定期到家里进行康复治疗。令狐的老岳母从老家找来一位亲戚,是冯女士的表妹,能干也肯吃苦,住到家里帮着照顾伤员。这样,令狐不用老往医院跑,回到家也只是象征性地给他老婆的表妹帮帮忙,一下子从前段时间的忙累中解脱出来了。
很显然,老婆受重伤,令狐不用在床上尽丈夫的责任,也没有条件把“公粮”当作“余粮”卖,很长时间了,令狐憋得难受。老婆转到家里康复治疗,他也准备开戒,首先想到的女人自然是漂亮温顺的汪如澜,于是故伎重演。仿佛要把前段时间的亏空补回来,令狐显得很疯狂,性爱活动的周期大大缩短,间隔不再是十天半月,而是每周两到三次,搞得汪如澜难以招架。
“我受不了啦,你太厉害。再说啦,咱俩如此频繁地在一起,你难道不怕别人看出蛛丝马迹?”有一次刚刚从“昏死”中清醒过来,汪如澜满脸的红潮尚未完全消退,就给令狐泼冷水。
“小汪,我太喜欢和你在一起了。谢谢你,别怕,咱俩小心些,啥事情也没有。”副书记情绪高涨。
“我真的有点怕,我怕陷进去。书记大人,你难道不怕咱俩时间长了会产生感情?人是感情动物啊,我又不是职业性工作者,只认钱不认人,何况你也不给我钱。也许你们男人不一样,可以把性和爱截然分开,我不行,我怕我万一爱上您了,怎么办?”汪如澜说。
“小汪呀,你说的还真是个问题。咱俩都是有家的人,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很荒唐,况且,我和你在一起也属于情不自禁啊。你让我想想,咱俩都冷静冷静。要么,这段时间先别见面了,我努力克制克制。”令狐说。
“行,克制克制。”汪如澜很温顺,唯唯诺诺。
可是,令狐副书记没克制住。过了大约10天,他给汪如澜打电话:“小汪,原谅我,实在很想你,下了班能不能见见面。”
“嗯,那就见吧,我也正好有事情对您说。”汪如澜的语气听上去有几分沉重,和以往不一样。
“有什么事吗?我听出你好像不高兴,小汪?”
“见面再说吧。”
36、空空荡荡
幽会的方式照例是市委副书记车载美丽女下属,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去相邻的城市或市辖县,而是直奔荒郊野外。令狐同志急不可耐,想要就近、尽早、在车上解决问题,不料却遭到汪如澜坚定的拒绝。
“怎么啦,小汪,难道你不想我?”令狐很意外,这个年轻女人以往很温顺的。
“不是不想你,是不想这件事。书记同志,有一个情况我必须向您汇报一下,我怀孕了,怀上了您的孩子。看来您计算的安全期并不安全。”汪如澜拒绝的态度很坚定,语气却很温柔。
“啊,怎么可能呢?以往从来没出过问题。即使真的怀孕了,你怎么能肯定孩子是我的,你不是有老公吗?”令狐副书记说。遇到此类事情能逃避则逃避,几乎是所有寻花问柳的男人本能的反应,领导同志也不例外。
“难道您认为我要借怀孕这件事要挟您、敲诈您吗?我没有必要说假话。”汪如澜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流下来了。
“哎呀呀,哭了。我没说什么呀,说你有老公是事实,说孩子有可能不是我的只是一种猜测,根本没有怀疑你要挟、敲诈我。你想多了,汪如澜。咱先找个地方吃饭去,吃完饭慢慢说。”令狐伸出手来给美女下属擦泪,口吻也变得相当温和。
令狐副书记意识到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于是暂且放弃了男欢女爱的欲求,发动车子,将汪如澜拉到远郊一家很有档次的“农家乐”餐馆吃羊肉去了。吃饭的过程中,汪如澜说她看见羊肉恶心——尽管本地的羊肉膻味不大——只能吃点素菜,似乎要印证她有妊娠反应。
吃过饭,令狐也不再坚持与汪如澜开房间寻欢,而是再次将车开到野外,两人在车里继续讨论女人怀孕的问题。
“怀孕很麻烦。虽然我不大喜欢用安全套,但一直很小心。安全期避孕法有它的科学道理,紧急避孕药‘毓婷’也管用,怎么就怀上了呢?”领导同志继续坚持他的观点。
“说到底您还是怀疑我肚里的孩子与您无关。这么给您说吧,我和吴功达早已事实分居了。原因是我对他越来越厌烦,而男人无论如何也有自尊。我讨厌我老公由来已久,最近闹得有点僵和咱俩在一起有一定关系,吴功达不再强求与我的床第之欢是这几个月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我伤害他的自尊有些过分,也许是他同样有了其它解决问题的渠道——现在的男人没有几个老实的,连书记大人您也不例外。退一步说,即使以前我和老公没分居,我俩做事情从来都用套子,无一例外,因为我暂时不想生孩子,尤其还没想好要不要给吴功达这样窝窝囊囊的男人生孩子。万一生个孩子将来像他那么没出息,还不如不生呢。总而言之,我和吴功达有孩子不可能,您总不至于怀疑我在婚外除了您还有别的男人吧?”汪如澜说。
“我根本没有怀疑你。我只是说安全期避孕法怎么不灵了呢?看来这办法不保险,今后要记取教训。”副书记脸上挂着一丝自嘲的微笑。
“安全期避孕不安全,书上早就说过。在这方面我不该迁就您,谁让您是领导呢,在床上也很霸气。”汪如澜说。
“呵呵,小汪你在批评我。你是根据例假推迟做出的推断,还是到医院查过了?”
“先用早孕试纸测过,又不敢相信,到医院让大夫做了结论。您要不要看看化验单,我带来了。”
“不用看,我相信你。说说吧,小汪你告诉我这件事想达到什么目的,或者说你想让我怎么做?”令狐的神态有点严肃。
“看来书记同志听说我肚里有了您的孩子,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啊?好像我图谋通过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似的。我不得不告诉您,对您做出如此反应,我有点失望。”汪如澜撇撇嘴。
“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难道我能要求小汪你给我生个孩子不成?生了也没有名分,你的孩子得姓吴。我也想不通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道你能对这个小生命寄予什么希望吗?”令狐摇摇头。
“女人到了我这样的年龄,对孕育小生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期盼。虽说我肚里的孩子目前仅仅是一个胚芽,长度也许还不足一公分,但我已经觉得他(她)是我的儿子或者女儿了。所以,对于和我共同创造了这个生命胚芽的男人,也就是令狐书记您,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会儿,假如说要通过人工流产的方式把这个小生命去除,我觉得是杀人,很不愿意这么做。当然,要把他(她)生下来吧,会有种种困难,尤其这孩子将来能不能名正言顺有亲爸爸,是个很大的问题。”汪如澜按照她的思路阐述说。
“只能做人流。小汪,对不起,人流会给你带来痛苦。经济上我来负担,包括给你一笔营养费。”令狐说。
“钱不是问题,也没什么用处。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心硬,你不觉得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血很残忍吗?”汪如澜泪珠子又在眼眶里打转。
“唉,我何尝不想有亲生的孩子?我老婆这辈子肯定生不了啦,最近又负重伤,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问题是以我这样的社会地位,有时候难免患得患失,我觉得身居高位也能将人异化,异化得不像个人了,没办法呀。再说,你想生这个孩子,你老公如果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人家男人的尊严还要不要了?所以说,生下这个孩子不可能。小汪你不要抱幻想,尽快处理掉吧,越早越痛苦少。”副书记同志十分理智。
“这事情我还得想一想,最后我来做决定吧,您不必有什么思想负担。”汪如澜如此说显得很理性。
两人最终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令狐主张让女人立即打胎,汪如澜坚持说她还没想好,舍不得。
时隔两天,令狐副书记又把汪如澜叫了去,对她说:“小汪呀,甭说你舍不得肚里的孩子,我这两天越想越觉得让你打胎不对。你是世界上第一个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此生可能再也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我晚上睡觉甚至梦见一个小男孩——是男孩——管我叫爸爸,而这小男孩的妈妈正是你。不过我非常矛盾,假如让你生下咱俩的孩子,我们又很难做夫妻,毕竟你我都有家,离婚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且我可能根本做不到。假如你以目前婚姻的名义生下这个孩子,吴功达明明白白知道不是他的骨肉,人家能干吗?”
“你是不是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封建意识,想让我生下这个孩子为你们令狐家族延续香火?”汪如澜逼视着令狐问道。
“不是的,我突然特别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孩子。生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人生最大乐事,一个人一生中不能生育的确是很大的缺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不能简单说成封建意识,期待生命的延续是天赋人权,也是人之常情。”领导的话听上去总是像作报告,有一定的理论高度。
“行啦,你有这样的态度就行。我会让你有亲生的孩子,不过,是不是儿子我说不准,这是由上天决定的,从遗传科学来讲,是由男人决定的。”汪如澜眼珠子闪闪发亮,说。
“男孩女孩我肯定都喜欢。不过,说到底我不愿意让你为此付出太大的代价,更不能因为这个孩子影响了你的前途,当然,也不能因为一个幼小的生命把我牺牲了。我得到目前的职位是多年苦苦奋斗的结果,包括老天垂青,非常不容易,放弃这些东西我也舍不得。”令狐尽管被女人感动了,但他依然保持了清醒头脑。
“您放心。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我想对您说,我汪如澜除了感性也很理性。我会掂量轻重,以最小的牺牲来为我俩的孩子赢得生存权。不过,也许这孩子将来不一定能姓令狐。”
“姓什么不重要。咱俩共同的孩子能不能有生存权,全看你的了,我仍然觉得非常沉重,心中是前所未有的不安。”为了表示真诚,令狐把沉重写在脸上。
“您是大人物,不至于这样吧?我不怕,而且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会保全您的名节,我心甘情愿这样做。”汪如澜有几分凛然。
“小汪,如澜,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表达感激之情。你是一个伟大的女性!”
拥吻也是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
令狐副书记能同意让这个小生命存留下来,不能不说是一种勇敢的选择,从这件事来看,他还算个男人。两人分手以后汪如澜想。
回到家,汪如澜立即和老公摊牌,像早就预谋好的:“吴功达,我怀孕了,但这孩子不是你的。”
吴功达对老婆这样的行事方式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气得脸白了,说话嘴唇直打哆嗦:“汪如澜,你太无耻了!你的无耻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知道你给我戴绿帽子,你过去曾经和顶头上司章鸣泉不清不白,但我一直忍着,因为我爱你,舍不得和你撕破脸皮。调到团市委工作,是令狐副书记提携了你。我让你给这位领导送礼,送不进去你倒心安理得,我却非常害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果不其然,你又献身以报了。这几个月你拒绝和我做爱,我已经猜出是怎么回事儿。我心想你犯糊涂有可能一阵子,最终会幡然醒悟,因为那些当官的玩弄女性不会动真感情,你不至于离我而去。可谁知道,你越来越不像话,竟然公开和我叫板,怀了别人的孩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汪如澜,我今天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吴功达也不是好欺负的!”
吴功达说罢像一头雄狮猛扑过来,先狠狠扇了汪如澜两个耳光,然后将她摁倒在沙发上,避开肚子,在一些相对不重要的部位猛练拳击。汪如澜咬紧牙关不吭声,任由这个以往窝里窝囊的老公在她身上施暴。
吴功达一顿暴打,弄得汪如澜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但她心中对这个男人的负疚感减轻了,反而觉得有几分轻松。尽管吴功达是在一气之下下狠手,毕竟打得汪如澜很疼,她紧咬着嘴唇,绝不叫出声来,眼泪汩汩流。吴功达打累了,看汪如澜流泪,心中也很后悔,坐在沙发另一头,抱了头,将头发用劲儿撕扯。
“你说吧,怎么办?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等到两个人相对冷静了,汪如澜说。
“我爹妈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抱孙子,你就是不愿意给我生孩子,现在怀上一个野种,你却要生下来。汪如澜你这样做太欺负人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你离婚。你貌若天仙,你高贵自傲,你同时又是天底下最自轻自贱的女人,我无福消受你,只能跟你说拜拜。汪如澜你不要怪我。”吴功达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很悲戚,他从心底里舍不得汪如澜,但又无法接受老婆要给别人生孩子这样残酷的事实。
“好,你能主动提出离婚,挺像个男人,我不怪你,包括你揍了我一顿,反而让我心里感到平顺。只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咱俩离婚以后,我带着身孕从这个家庭走出,希望你不要给人说我肚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种。当然,这样做对你来说很屈辱,但假若你说出去,我更屈辱,作为对你的补偿,我甘愿净身出门,咱们夫妻共同的财产都归你。这一点算我求你,吴功达你再男人一些,就答应我吧。”汪如澜越来越冷静,按照设计好的思路向吴功达提出条件。
“不,绝不!我一定要告诉别人,你汪如澜是个放荡的女人,是个不顾廉耻的女人,你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我还会到处去讲,甚至写匿名信,在网上发帖子,告诉世人令狐副书记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个淫人妻女的色狼,是个道德败坏的大流氓!我一定叫他身败名裂,让他知道给别人戴绿帽子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吴功达突然间又暴跳如雷,歇斯底里狂喊。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尽管我做了非常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从心底里仍然不愿意和我过不去。你吴功达这份感情我记在心里了,或许因为这一点,我会感激你一辈子,今后有报答你的机会我也绝不含糊。另外,你说要败坏令狐副书记,这就更没有必要。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你有证据吗?肯定没有。没有证据就是诬陷。即使真像你说的那样,我肚里的孩子与他有关,那也是我自愿,怨不得令狐副书记。所以说,这方面你不要枉费心机。既然选择做男人,就做得像模像样,不要让我瞧不起你。”汪如澜说。
“汪如澜你知道我现在心中的感受吗?我感到特别屈辱,而这屈辱是我最爱的人给我的。假如从现在的感受出发,我恨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吴功达全身发抖,“不过,你说得对,说到底我不愿意伤害你,所以说,我愿意考虑你提出的条件。这会儿,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吧,我要强暴你,像强奸犯一样强暴你一次。”
“吴功达,你又不像个男人了,我瞧不起你。”
“你瞧得起瞧不起对我来说有多大意义呢?”
吴功达说罢,硬将汪如澜拉扯到卧室,粗暴地将她推倒在床,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准备粗暴地行事。汪如澜紧闭了眼睛,像一具死尸任由吴功达折腾,可是,到了紧要关头,吴功达不行了。
“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答应你的请求,既然已经戴上绿帽子了,再背个黑锅也没什么了不起。汪如澜,你要记着,我吴功达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情有义的男人,别的男人不可能有我这么对你好,不可能宽容你所做的这一切。我甘愿让你欠我的,让你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吴功达说。
“对不起,功达。可能是咱俩没缘分吧,离开我你也许会找到更适合的女人,也许会更幸福。财产我不要了,净身出户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和解脱。”汪如澜说。
“不是缘分的问题,是你为了当官迷失自我。但愿你将来不后悔,好自为之吧,汪如澜。”
“谢谢。”不知怎的,汪如澜没忍住眼泪,哭了,十分伤心。
从原来的家庭中走出来,汪如澜心中空空荡荡。
37、少年烦恼
治病归来,奚锦玉以母亲的细心,很快发觉儿子不正常。
“晨晨,我从省城回来,一直觉得你脸色不好,最近好像更差了,是不是学习太累,或者有别的原因?”有一天晚上奚锦玉问钟晨。
“不累,我哪儿能累着呢?也没别的原因,我好着呢,妈您放心。”钟晨的口气听上去大大咧咧,但他低着头,不敢用目光和母亲交流。
“功课光靠下死力气不行,还要讲究学习方法。在学校听老师讲课必须集中注意力,全神贯注,思想绝不能开小差。上课听好了,完成作业就轻松、容易,上课要是没听懂,下来以后可费劲儿了。妈妈在学校工作过,懂。你这些日子是不是熬夜时间太长?”
“没有呀,作业不算多,我每天晚上十点左右就完成了。”
“你是毕业班学生,关键阶段更要讲究学习方法,要不然还不得累死?你没有经常熬夜,脸色咋那么差,是不是有病了?明天让爸爸带你到医院查一查。”
“哎呀妈,你咋这么罗嗦呢,我又没病,干嘛要检查?我不去,更不用谁陪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钟晨不耐烦了。
“没毛病,学习也不累,为什么你看上去面黄肌瘦?是不是妈妈不在那段时间,你爸找的钟点工不好好做饭,营养跟不上?”
“没有啊,她做饭挺好,也很按时。”钟晨脑袋垂得更低,脸更红,根本不敢看奚锦玉的眼睛。
“那是怎么回事儿?你究竟有啥心事?小小年龄不专心学习,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奚锦玉进一步追问,她知道学生早恋现象很普遍。
“妈,我的事您最好不要管,我知道该怎么办,您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再没别的事,我写作业去了。”钟晨说完梗着脖子回房间去了,奚锦玉长叹一口气。
这天晚上,钟勋回家很晚,他借口生意上有应酬,跑到李惠英那里寻欢作乐。这段时间他心情也不大好,原因在于自从陪老婆看病回来,情人对他很挑剔,说他床上功夫退步了,脖子上有褶,肚子上有赘肉,看上去显老。还说他没怎么搞就眼袋下垂,经常喊叫腰酸背疼,可能肾功能有问题。女人这样说让钟勋很丧气,他反驳说:“李惠英你就是个荡妇,估计得有三头叫驴才能满足你!”
回到家钟勋想睡觉,老婆却要和他讨论儿子的问题:“钟勋,你没觉得儿子最近不对劲儿?”
钟勋说:“是,我也觉得他有点儿奇怪。以往在我面前很乖,很听话,最近对我带理不理,眼神有些横。”
“你这会儿去看看晨晨睡觉了没有,悄悄的,在门外面听听。”奚锦玉说。
钟勋蹑手蹑脚到儿子门外听了听,里面没有灯光,却有钟晨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弄出的响动。
“晨晨,你还没睡?”钟勋隔着门问。
钟晨没有应声,床铺上也没有了声音。
“好像睡了。”钟勋对老婆说,“你说说,他最近怎么不对劲儿?”
“脸色黄里带灰,眼睛没有神采,有时候愣神,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怀疑他不仅仅有思想问题,恐怕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没回来之前我和他谈了,钟晨有防范心理,问不出究竟。这不行,我明天去找钟晨的老师,看他在学校表现怎样,会不会早恋,或者闯什么祸了。有问题一定要及时解决,要不然,学习成绩拉下了,很麻烦,距离考大学没有多久了。”奚锦玉说。
“你先别急着去学校,万一没什么事,反倒影响儿子在老师心目中的形象,我抽空先和他谈谈再说。赶紧睡吧,你正在养病,要注意身体,我也累了……”钟勋说完,很快发出了鼾声。
奚锦玉长吁短叹难以入眠。
钟勋按照和奚锦玉的商定,专门找了个时间和儿子谈话。
“晨晨,你妈说她觉得你有问题,我也这么认为。看你面黄肌瘦的样子,精神萎靡不振。你是学习上、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或者思想上有啥问题?咱爷俩能不能好好谈谈?”钟勋上过师范院校,学过心理学,懂得谈话要讲究方式方法,对儿子尽量和颜悦色。
“我能有啥问题?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钟晨几乎本能地在他老子面前竖起一道防护墙,用以自卫和逃遁。
“你认为没问题,难道我和你妈无事生非?晨晨,你要知道,世界上做父母的没有不疼爱孩子的,你有啥问题应该告诉父母,大家一起来克服困难,解决问题,难道不好吗?咱俩是父子,沟通起来不应该有障碍,你把心里隐藏的小秘密告诉爸爸,好不好?”
“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属于隐私,没有必要告诉你们。我认为,每个家庭成员都应该管好自己,比方说,您作为老公对我妈是不是忠诚,是不是百分之百尽到了责任?把您事情管好再来教育我行不行?”钟晨话里有话,表露出对老子的不满和鄙夷。
“哎,晨晨,咱不是谈你的问题嘛,怎么扯到我身上去了?再说,我和你妈的事情好像轮不到你来管,你作为儿子也没有权利用这种口气和你老爸说话。”钟勋要在儿子面前保持居高临下。
“哼!”钟晨的神情和一声轻哼表明他蔑视钟勋作为父亲的权威。
“晨晨,你刚才说到隐私,爸爸理解你。是不是长大了,感觉自己是男子汉了,所以有男子汉心理和生理上的问题?……哈哈,你脸红什么?让你老爸说对了!再怎么说我是过来人,有经验,可以给你当导师。咱真的需要好好谈谈。”钟勋没有太计较儿子的态度,依然很有耐心。
“我认为没什么好谈的。”钟晨很防范,很抗拒。
“臭小子。你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害相思病,晚上睡不着觉,弄得眼圈发黑,脸色苍黄,无精打采?”
“无聊!您不觉得跟我说这些很无聊吗?”
“哎,你这臭小子,这有什么无聊不无聊的,我是和你探讨问题。”
“这样的问题最好不探讨。”
“好好好,爸爸再跟你谈一个更深入、更隐秘的问题,你必须实事求是,不要隐瞒,不要害羞。我问你,以你这样的年龄,是不是晚上会做春梦,梦见异性,有时候情节很荒唐,所以就梦遗?懂不懂什么叫梦遗?就是晚上做梦,做荒唐的梦,然后就、就那个了……”
“无聊!”
“不许打断我的话。除了梦遗,有时候抑制不住那种欲望,于是用手来解决问题——就是所谓手淫,自慰。你敢说你没有这种现象?”
“哼!”钟晨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本来,自慰的方式也没啥大不了,可有的男孩自控力不强,做这种事情上瘾,频率太高,次数过多,就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比方你现在面黄肌瘦,看上去精神恍惚,是不是像我说的这样?你别不承认,我在这方面有经验……”
“您是在说自己吧?不能因为您年轻时喜欢自慰,就把别人想像成跟您一样,您在我面前说这些事,也不觉得难为情?很无聊!我跟您没什么好谈的,您请便吧,我要写作业。”钟晨很不客气地对老子下了逐客令。
钟勋让儿子弄得很狼狈,很有挫折感,也很烦恼。
其实,少年钟晨之烦恼更为深重。
小小年纪经不起诱惑,小男孩一不小心跌入荡妇李惠英的怀抱……
一个周末的晚上,钟晨实在管不住自己,不顾女人反对,直接闯到李惠英理发店去了。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是跟踪李惠英的结果,之后女人不让他再来。这天钟晨放学干脆没回家,一个人躲到小饭馆吃了晚饭,还喝了几瓶啤酒,一直延宕到比较晚,估计李惠英店里没有别人,他才去。钟晨的行踪也没有告诉母亲,奚锦玉正为钟晨放学不回家,乃至很晚也不见踪影而着急。
钟晨到达时,李惠英的雇员刚刚下班,女人收拾收拾正准备关门。
“钟晨,你来干啥子?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到这里来嘛。”李惠英对于男孩不请自到很意外,内心也有几分慌乱。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就要来,必须来!你现在听我的,把卷帘门关上。”钟晨用命令的口吻对女人说。
“这是我的地方,干啥子要听你的?”
“你不听我的?今天你要不听,我会杀了你,你甭不信。”钟晨口气恶狠狠的,眼睛往外喷火。
“你这个小娃儿,脾气还大得很嘛。你犯啥子病了,来这里欺负老娘?”
“你少废话,给我关门去!”
老江湖李惠英竟然被钟晨吓住了,赶紧去将卷帘门拉下,并且上锁。她刚刚回过身来,钟晨竟然像饿狼一般扑上来,双手拽住李惠英的胳膊,把她摁倒在长沙发上,动手撕扯女人的衣服,嘴里呼哧呼哧喘粗气。
“钟晨,你要干啥子?你疯了?你住手!再这个样子,我跟你拼命……”李惠英用力反抗,让钟晨难以得手。
“我,我是疯了,叫你逼疯的!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美女蛇!我就是要你,整死你……”钟晨继续用尽全力。
“钟晨,你尊重人好不好?这是强奸你知道不知道?我哪怕死也不能让你这样对待我!呜呜呜呜呜呜……”女人竟然涕泪长流,用尽全力将尚显单薄的钟晨一把推开。
男孩扑通一声坐在地板上,后脑勺磕到房间的隔断墙。他有点儿不知所措。
女人哭着发了一阵儿脾气,又回过头来哄骗钟晨:“小娃儿,你不要怨我心狠。你想想,我要是不喜欢你,咱俩之间能发生故事?我一时糊涂,觉得你这个娃儿太可爱了,才做出荒唐事。我没有男人,一个人在外头做生意特别不容易,可不管咋说,我是你老子的女人!你老子知道了,那还得了?我估计,一会儿他弄不好会来。”
“你不要说了!”钟晨忽然泪流满面,低下头,双手使劲儿撕扯头发,后来竟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女人上前抱住小钟晨,不许他再打。女人说:“小娃儿,听话,我今天最后一次陪你。我叫你高高兴兴耍一回,以后再也不许来找我,行不行唼?”
后来,钟晨很温顺地随女人进了做按摩的小包间。他们在按摩床上宽衣解带,正要行事,忽然李惠英电话响了。女人一看,手机显示钟勋的手机号,于是她关机,紧接着,外面有人狂敲卷帘门。李惠英对钟晨说:“肯定是你爹,你父子俩要把我逼死吗?”
事实上,敲门的正是钟勋。他对老婆说出去找儿子,借机又来到女人这里寻欢作乐。
李惠英没有给钟勋开门,她要对小男孩履行承诺,可是钟晨自己不行了。
“我以后尽量少来,但你不能不让我来,如果那样,我会死!”钟晨临走的时候对女人说,他的眼睛里充满乞求。
“你这个小娃儿!”李惠英用食指在钟晨额头上狠狠一点。
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李惠英心里充满了快乐。妖孽女人得意于此,小钟晨哪里知道她内心的肮脏?
38、兴师问罪
钟勋和儿子谈话之后曾向老婆汇报:“你儿子吃错药了。我啥也问不出来,脾气还挺大,好像我得罪他了。真是莫名其妙,养活儿子养出个对头来。”
奚锦玉对老公嗤之以鼻:“你也就这么大点儿本事!”
奚锦玉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一直不不放心钟勋,她觉得男人不但粗心,而且缺乏耐心,弄不好会和儿子碰撞出火花,沟通不成甚至酿成新的家庭矛盾,于是她决定自己想办法。奚锦玉认为最重要的一点是弄清楚症结所在,她决定找钟晨的班主任了解情况。
奚锦玉来到学校,见到了儿子的班主任。这是一位五十多岁责任心特别强的女老师,一看见奚锦玉就絮絮叨叨说一大堆:“钟晨妈妈,你就是不来找我,我也正准备家访呢。你儿子这段时间确实有问题,我很为他担心……哦,你也看出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问题,我觉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思想深处到底想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也把握不准。……是的是的,我也很想和家长沟通沟通。不过,我只能罗列一些现象,然后咱俩共同分析。你说呢?……好,我先简单说说。首先,最让我和各科任课老师担心的是钟晨学习成绩下降。你知道,他的成绩在我这个班总能保持前五名,一直是好学生,可最近几次考试,你儿子的成绩每况愈下,连中游也保不住。这样下去,明年考试会是怎样的结果很难预料。我把丑话说到前头,那时节恐怕我没法向家长交代!……虽然家长说不怨老师,但学生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我很内疚。其次,你儿子肯定有思想包袱,我这看法你同意吧?……我曾经找他谈过,可是孩子有戒备心理,我什么也没问出来。也许他有难言之隐,现在的学生很复杂。我的感觉,他的问题好象也不是和女同学朦朦胧胧的情感问题,我觉得真有事的话,恐怕问题比较大。……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钟晨品德方面我有把握,他学习基础也扎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没有找到症结。第三呢,钟晨的健康问题也应该引起家长重视。他整天精神恍惚,脸色暗淡无光,这种现象不是男生身上应该出现的问题。……你儿子精神萎靡、脸色不好有一段时间了。我曾经问过他哪儿不舒服,他说他哪儿都好。我问他是不是晚上休息不好,钟晨倒没有否认,但我认为不仅仅是睡眠不足的问题。……我这种看法你也同意?钟晨身体假如有问题,估计也和思想问题有关联。思想问题很复杂,有时候不好解决,咱暂时不能治本,那就先治表,你们做家长的,最好带孩子到医院检查一下,听听大夫的意见,看他到底怎么啦。作为钟晨的班主任,我对他学习退步以及思想波动负有责任,我感觉对不起家长,请钟晨妈妈原谅……”
“老师,您把话说哪儿去了,是我家孩子不争气,让老师费心了。我表示衷心的感谢,也向老师道歉。”奚锦玉很诚恳地说。
老师一席话,让奚锦玉心情更加沉重,去了学校一趟,仍然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和解决问题行之有效的办法。
奚锦玉经过更细致的观察,发现儿子行为诡谲,有几个晚上写完作业后神秘失踪,很晚才回家。其中有一次向她打招呼说要和一位同学探讨物理题,结果迟迟不归,她打电话到同学家里,家长说他家孩子一直在家,钟晨没来过。钟晨回家后,奚锦玉问他究竟干什么去了,儿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还有一次,儿子以为妈妈睡觉了,悄悄溜出去,弄得奚锦玉满腹狐疑。后来再有儿子深夜外出的现象,她竟然拖着病身子去跟踪,结果发现钟晨到李惠英的理发店去了。
奚锦玉尾随儿子闯进理发店,才发现这儿有个熟面孔,是她到省城治病时钟勋请的钟点工。她很诧异地问李惠英:“怎么是你?”李惠英的雇员在场,多嘴多舌说:“李姐是这儿的老板。”奚锦玉疑心加重:“你是开理发店的?钟勋为什么没告诉我?还有,钟晨这么晚到你这儿来干什么,理发?”
面对奚锦玉逼问,李惠英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懒得开口。钟晨赶紧站出来作解释:“妈,是这样的,我写作业看书到深夜,觉得头昏脑胀,到这里来做干洗头,主要是为了清醒头脑。没敢告诉您,因为我觉得学生动不动来做干洗头很奢侈,怕您生气。”李惠英一看,小伙儿撒谎的功夫见长,站在一旁冷笑。奚锦玉对儿子的解释虽然不很相信,但又不好反驳,只好拽着钟晨回家了。
回到家,奚锦玉将儿子的问题暂且搁在一边,立即找老公兴师问罪:“钟勋你说说,那个女人究竟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她给别人打工吗,怎么成了理发店老板?现如今理发店老板这种身份很值得怀疑,弄不好是‘老鸨’,有的还兼娼妓。你为什么对我隐瞒她的身份?这里头有没有猫腻,这女人究竟是不是好人,你和她到底是何种关系,为什么儿子经常背着我往她那里跑,这些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钟勋看老婆生气了,赶忙陪笑脸:“你别把话说这么难听好不好?李惠英当理发店的小老板,和打工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理发店老板娘这种身份很容易被人往歪处想——你刚才不也说这种身份值得怀疑嘛——所以我不告诉你是一片好心,怕你没来由瞎操心。不过我保证,李惠英人很好。我认识她很偶然,是理发洗头认识的,我俩只是理发店老板和顾客的关系。之所以要把给钟晨做饭的事托付给她,因为我觉得她人可靠,做得一手好饭,不信你把儿子叫来问问,看看李惠英做的饭好不好吃?”
“啊,原来你早就吃过李惠英做的饭?你和她还干什么了?就凭你对她这般信任,你俩绝对不是简单的理发店老板和顾客的关系!你钟勋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你见了风骚女人不得疯了一样扑上去?上班的、打工的、手下的、开理发店的,只要是女人来者不拒……”奚锦玉真恼了,指着钟勋的鼻子大声叫嚷,脸都气白了。
“奚锦玉,你别冤枉我。我和李惠英就是个熟人,最多算一般朋友,我看她会做饭,人也好,就把给钟晨做饭的事情托付给她,这也没啥大不了的,你何必气急败坏大吵大闹?”钟勋其实心虚,但他在老婆面前必须装出气壮如牛的样子。
“你说她人好我能相信吗?我一眼就能看出,那绝对是个狐狸精!你和这种女人粘糊在一起能有好事?你是个不顾廉耻的骚男人,不可救药,可我儿子才是个学生!钟晨深更半夜往理发店跑,我们不在家儿子变得如此异常,你不想想这里面会有什么内幕?要不是亲眼看到,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们父子俩都与这么个不上档次的女人有瓜葛。你们钟家的男人是不是都弱智、脑残?要么就是你的风流基因遗传给儿子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情你必须给我弄清楚,要是儿子思想出问题、学习成绩退步都和这个骚女人有关,钟勋,我跟你没完!至于你和这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你最清楚,我懒得管,你顾点儿脸皮就是了!”奚锦玉毕竟做过大手术不久,生气不得,她用手掌一下一下抚着胸口,喘气都很吃力。
“好好好,你先别生气。我去问问李惠英,看她能不能说清咱儿子怎么了。不过你要相信我,这个女人很善良,也不爱钱,她总不至于害我们儿子吧?”钟勋说。
“哼,你要把我气死!我已经得癌症了,你还嫌我死得不快?”奚锦玉眼泪挂上两腮。
“你别生气,别生气。儿子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再也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行不行?千万不敢把老婆大人气出个好歹来。”钟勋上前来给奚锦玉擦眼泪,满脸陪笑。
“滚!”奚锦玉从心底里对钟勋生厌,将他一把推开。
钟勋听老婆说儿子夜深了还往李惠英店里跑,心中也不免狐疑,奚锦玉怒发冲冠兴师问罪,他难以解释清楚,所以决定找女人问个清楚。
“你说,我和奚锦玉从省城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你临时照顾钟晨的任务早已完成,我儿子半夜三更还往你这儿跑,怎么回事儿?”钟勋一进门就气冲冲责问李惠英,“我陪着老婆去治病,那一个多月你是不是耐不得寂寞,又发骚了?那也不能打我儿子的主意吧,他是个孩子!”
“钟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你说的啥子话嘛!”钟勋进门,女人本来把微笑准备在脸上,听完男人这几句话,她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你这不是侮辱我嘛。我好歹也是有脸皮的女人,不是畜生!我跟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你有没有感情你不知道?我究竟是有自尊的女人还是不要脸的骚货你不清楚?再说,我既然是你的女人,怎么能和你儿子不清不白?就算我瞎眼了,认错人了,不该把你当作好男人,可你也不至于这个样子糟蹋我嘛。再说啦,我也有孩子,我女儿一天天长大,慢慢懂事了,我要是连你的儿子都搞,万一让孩子知道了,我还咋个当母亲?你把你儿子叫来,让他说嘛,看我对他好不好,是不是勾搭他了?你要不还我一个清白,钟哥,我不活了,当面死给你看!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女人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连哭带喊,受了天大委屈一般。
“我不过来问问嘛。我儿子晚上跑到你这儿,直接让我老婆逮回去了,我问问情况还不行?你没干啥坏事,说清楚就行了嘛,不至于连哭带闹的。”钟勋看女人的神情的确像被冤枉,于是口气软下来了。
“猫呀狗呀,养几天还能养出感情来,何况人?你们两口子不在,我对你儿子尽心尽力关照,他感激我,抽空来看看我有啥子奇怪?他来了,我给他弄弄头发,洗一洗,有啥子不合适的?你老婆找到我这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她不了解情况,我也不怪她,你也来胡说八道,叫我该有多伤心啊!”
钟勋听了女人的解释,觉得合情合理,自己反而感到内疚:“我老婆发脾气,我觉得她怀疑的有道理。何况我们从省城回来,发现钟晨很奇怪,面黄肌瘦,神情恍惚。我一着急,就对你说了重话,你也要理解我们做父母的想法,不要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钟哥你这个样子说话,我哪儿还能生气?照你刚才说的,我哪里是个人啊,简直该杀。我给你说吧,男娃儿十六、七岁,也蛮复杂的啦。谁知道他在学校有什么事情?我听人说过——老师也有来我这里做头发的,啥话都说——现在的学生可麻烦呢,男孩女孩胡搞,把肚子搞大了的大有人在,何况社会很复杂,学生跑到成年男人消费的地方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你儿子究竟怎么了,你们去问他好了,要把他看严一些。总不能你儿子有问题也来怪罪我吧?”女人缓和了口气,弄出带泪的笑,把钟勋彻底迷惑了。
“行啦,算我错怪你了,不要再生气好不好?”钟勋说着往女人身上腻,想用骚情的方式来化解矛盾。
“钟哥你不要这个样子!”女人用力将钟勋推开,“用得着了拉到怀里,用不着了推下岩去,这就是你对待女人的方式?”
“我错了还不行?我认错了你还不原谅?”
“不是我不原谅,叫你搞得没得情绪了。”女人将钟勋推开,拿出坤包,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钟哥,这是你的卡。你不在那些天,除了按照你的吩咐,分两次给过你儿子四百块零花钱,别的钱我都没动。给你儿子买吃的、买别的东西,我花的是自己的钱。”
“照看我儿子吃苦受累,还让你往里面贴钱,这怎么行?你说说,大概花了多少,我取出来还给你,包括工钱。”钟勋又被女人感动了,一脸的歉疚和不安。
“这样做我自愿,谁让我喜欢钟哥呢?钱我不要,你不要再冤枉我就好了嘛。”
钟勋不由分说,将女人扯到怀里,在她脸上乱啃。
后来女人半推半就,让钟勋在她身上满足了一回。
39、瞠目结舌
尽管儿子表现反常的原因没有弄清楚,但钟勋听了李惠英的辩解,已经不再怀疑她。女人照顾钟晨劳心费力,贴进去不少钱,还钱给她,人家坚辞不受,这样忠实于感情、积极承担、不吝付出的好女人,怎么能怀疑她的品德呢?何况,在李惠英那里可以继续保有享用不尽的温柔,钟勋眼下无论如何离不开她。奚锦玉尽管对这个女人没好感,而且怀疑儿子身上发生稀奇古怪的变化与之有关,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没有办法,只能拖着病身子尽量把儿子看紧些,督促他按时完成作业,努力学习。
有一天晚上,钟勋生意上的应酬之后,再次跑到李惠英那里寻欢作乐。女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对他的到来没有表示一丝一毫的欢迎或者反对,枯坐着象个木头人。
“惠英,你怎么了?我来看你,不高兴吗?”钟勋兴冲冲地来,心中难免有欲火,女人一副冷面孔,让他很着急。
“钟哥,不关你的事。对不起,你来了我不应该这个样子,可我没办法,对不起,钟哥。”女人低眉顺眼说,钟勋看见她眼泪夺眶而出,泪线立即挂在两腮。
“怎么了,惠英?你肯定有事,而且不是小事,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我的事情,怎么好意思给你添麻烦?钟哥,我今天晚上情绪不好,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好好陪你。”李惠英说着话眼泪依旧汹涌,“不过,过几天我有可能回老家去……”
“哦。是不是老家那边有什么事?父母有病,还是家里遇到难处了?”女人很忧伤,钟勋自然不会贸然离去,十分关切地问。
“我家的事不说的好,省得坏了钟哥的好心情。”
“这怎么行呢?惠英你难道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钟勋依偎到女人跟前,抱住她,感觉到女人的肩膀因为哭泣而抖动,“惠英呀,咱俩是啥关系?你的难处就是我的难处,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受。你肯定遇到大事情了,告诉我,要不然,我今天晚上怎么能睡得着觉?”
“钟哥,谢谢你。我知道,在祁北这个地方只有你疼我。我李惠英以后要能好起来,钟哥,我宁愿伺候你一辈子,也不要啥子名分,能经常见到你就好……钟哥,哇……”女人紧紧拥抱了钟勋,放开声大哭,全身颤抖,鼻涕眼泪打湿了钟勋的肩膀。
“惠英,谢谢你,我也十分庆幸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女人。妹子,不管有什么难处,钟哥一定帮助你,为你分担。”钟勋说着,一股豪气从丹田升起,直冲脑门子,“你有困难不告诉我,说明你拿我当外人,该不至于吧?我想帮你的忙帮不上,这叫什么事儿?惠英,你必须把心事告诉我,要不然,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我说到做到。”
“钟哥!”女人抱紧了钟勋哇哇哭,钟勋忙不迭地安慰女人。
后来李惠英终于开口向钟勋诉说她的遭遇。她说她有一个弟弟,是家里的顶门柱,父母全靠他供养,最近弟弟在料石厂被炮崩了,正好伤害到生殖器。治伤要花大量的钱,弟媳妇因为弟弟丧失了男人的功能坚决要离婚,有可能把不到半岁的儿子带走,这样的话,李家不是要绝后吗?“这个时候,我不回家去看看能行吗?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弟弟的伤治好,还要想办法把弟媳妇留下来。我老家穷,只要多给她娘家钱,弟媳妇有可能就不走了。”李惠英说。
“就这事情啊?不要紧嘛。你弟弟有儿子,你们李家不会绝后。你弟媳妇也是的,男人受伤怎么能一走了之呢?不管怎么说,对你来说不就是花钱吗,有我呢!”钟勋慷慨激昂表态。
钟勋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言而有信、说话算话的真君子,既然给李惠英作出承诺,就一定要兑现。第二天,他将手头能归拢到一起的钱归拢起来,还向别人借了好几万,一共凑足了20万元,急急忙忙给李惠英送来了。
“惠英,有这二十万块钱,我估计你家的事情可以应付。眼下我只能拿出这么多,你这几年做生意,怎么说也有点儿积蓄吧?你先回家,尽快把事情处理掉就回来,哥等着你。如果到老家钱还不够用,你打电话,我再继续给你想办法。”钟勋对女人说。
“钟哥,你让我说什么好呢?你这样对待惠英,我这辈子当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你的大恩大德。”女人没有再推辞,欣然接受了钟勋的钱,“你放心钟哥,我拿上钱回老家,事情很快能安排妥当。我一定尽快回来,好好做生意挣钱,争取尽快把钱还给你。”
女人不顾大白天,她的雇员还在外面给顾客做头发,一把将钟勋扯到做按摩的小包间,关了门,没头没脸开始亲吻钟勋,然后步步深入,将钟勋伺候得舒舒服服……
在李惠英那里,钟勋不仅满足了肉欲,而且感受到帮助别人之后心理上的自我满足。钱嘛,是身外之物,怎么花不是花,关键要用到地方上!
钟勋根本没有想到,李惠英就此失踪。
第二天,钟勋想打个电话问问女人什么时候走,回家带不带女儿,要不要他给开车送到火车站?但李惠英的手机打不通,关机了。钟勋觉得奇怪,于是跑到理发店去找,结果那里没有人,大白天卷帘门紧锁着。钟勋问了问左右相邻的店铺,别人都说不知道李惠英为啥不开门营业,人到哪里去了也都不清楚。钟勋愣怔半天,然后急疯了一般,但有劲没地方使,李惠英无论如何找不着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钟勋百思不得其解。女人最大的可能是回老家了,祁北市的飞机场还在修建过程中,她只能坐火车走,即使坐火车,钟勋也不可能把她追回来。问题在于女人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打招呼?她回老家没有必要背着我钟勋,打声招呼我也不会拦她,有可能还亲自送她上火车呢。假若李惠英故意背着我仓皇离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女人做了亏心事,心虚,怕暴露,赶紧溜之大吉?要这样的话,最大的可能是李惠英编织谎言,骗取了我的20万元人民币!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女人讲她家不幸遭遇时痛彻心肺的样子,以及给了她钱之后激动万分的感谢,都是真情流露,要不然怎么可能涕泪交流?人的眼泪难道能装出来?影视剧演员为了剧情有时还需要上催泪药水,李惠英的表演天分难道胜过他们?
把李惠英背着他溜走的可能性排除掉,剩下的可能就是李惠英出事了。难道被人谋财害命,杀死到理发店了?那样的话,还有她女儿,也一起被杀了?她的雇员晚上不在店里住,第二天来上班找不到李惠英难道不声张?要是发现李惠英母女被害雇员一定会报案。看来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实在找不到李惠英,能找到理发店的雇员也行啊,起码能打听出来龙去脉。钟勋想。
钟勋向理发店周围的人一打听,知道李惠英的雇员在本市有亲戚,钟勋费老大劲儿总算找到了姑娘的亲戚家,虽说没有见到本人,却打听到她的电话号码,钟勋赶紧打电话约姑娘吃饭。
“钟哥,惠英姐走掉了,您才想起约我吃饭?以往她在的时候,您到店里从来不正眼看我。”姑娘坐到饭桌上跟钟勋饶舌。
“姑娘,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以前去店里,对你也挺好的呀,你忘了有一回你说想吃冰激淋,我给了你五十块钱,也没让你把找的钱还我呀。”
“嘿嘿,嘻嘻,钟哥,跟您开玩笑呢。不过,您给我钱买冰激淋,还不是想单独和惠英姐在一起,嫌我呆在那里当电灯泡嘛。”
“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咱说正经的,姑娘,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李惠英到底哪里去了?”
“回老家了呀。难道她走的时候能不告诉您?”
“事先告诉过,临走没给我打招呼。她的电话也打不通,走就走嘛,干嘛要关机?”
“她回老家去,这儿的电话不用了,关机也正常。”
“可她的电话并不是停机,也不是欠费,而是主动关机,好像不愿意让别人找着她。”
“反正她回老家了,你找着找不着不都一样?”
“那不一样。李惠英走的时候没说,她大概多长时间能回来?”
“回来?她给您说她要回来?那您等着吧。不过,理发店已经盘出去了,过几天换个老板又开业,我打算继续在那里打工呢,到时候钟哥别忘了来照顾我们生意。”
“那就是说,李惠英什么时候回来,甚至回不回来,你都说不清楚?”
“我当然说不清啦,您都说不清嘛。”
“好好好,不说了。咱也算熟人、朋友,钟哥今儿好好请你吃饭,你想吃啥点啥,啥好吃点啥,啥贵点啥。”仲勋说。
姑娘也不客气,点了大闸蟹、活虾和清蒸鳜鱼,大嚼大咽,吃得直打饱嗝。钟勋还弄了瓶干红葡萄酒,姑娘好酒量,喝得不少,钟勋也几乎醉了。
“钟哥,您真是好人,可世界上的人并不都是好人哪……”临别时姑娘说。
到了第二天,酒醒了,钟勋突然想起在饭馆告别时李惠英雇员所说的话:“钟哥,您真是好人,可世界上的人并不都是好人哪……”钟勋突然回过味儿来了,姑娘话里有话!不行,还得找这姑娘问个究竟。根据以往的经验,钟勋觉得这个姑娘嘴馋,只要请她吃好的,估计没有请不来的道理,而且小恩小惠就足以撬开她的嘴。于是钟勋又给李惠英的雇员打电话,说要请姑娘吃肯德基,要是不喜欢洋快餐,中国菜任她选。姑娘果真慨然应允,表示她仍然喜欢海鲜。为了将这个馋嘴丫头一举拿下,刚刚坐到饭桌上,钟勋掏出一部新款手机,说:“我上次看见你的手机档次太低,早该淘汰了,钟哥给你买了一款新的。”
钟勋的糖衣炮弹很有威力,姑娘很快缴械投降了。她说:“惠英姐不让我告诉你,可我看出来了,钟哥你是好人,尤其对女人好。你一定没少给她花钱,她是不是临走狠狠地从你手里捞了一把?惠英姐不地道,她什么事干不出来?”
姑娘原原本本说出了李惠英的真相,她根本没有弟弟,老家只有一个妹妹,关于弟弟受伤之类的鬼话都是编出来哄骗钟勋的,她之所以急急忙忙离开这座城市回老家,是因为和前夫商量好了要复婚。李惠英大概觉得用身体陪伺了钟勋许多时日,要不从他这里弄走一笔钱岂不吃了大亏,于是利用钟勋对她的信任,编造谎言,充分施展表演天才,拿到了一大笔钱,然后立即人间蒸发。李惠英的匆忙逃离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和钟勋钟晨父子二人通奸的丑行眼看要暴露,这意味着李惠英以往在钟勋面前的美女形象立即要现形为白骨精!
“钟哥,我给您说实话吧,您两口子在省城那段时间,惠英姐除了前十几天回店里来住,后来一直在你家过夜,让我给她看店。这段时间你经常来找她,您儿子有时候也来,钟晨一来,李惠英就会赶我走……”
姑娘的话让钟勋瞠目结舌,傻了一样。
40、滴血盟誓
钟勋终于从李惠英雇员那里弄清楚了事情真相。他心里的后悔呀,简直没法提!
无论怎样讲,钟勋是情场老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以前和所有婚外的女人勾扯,他一直能把主动权牢牢握在手里。虽说为了得到更多的快乐,钟勋在女人身上不吝付出,但从来没出现过被女人骗走大笔钱财的状况,而这一次明明白白栽在了女人石榴裙下,不仅被骗走20万块钱,而且在感情上也被李惠英骗了。回忆起这个女人狐面蛇身的妖媚形象,钟勋非常痛恨自己,怎么对她没有一点点防范心理呢?怎么能随随便便把一大笔钱平白无故交付给她呢?除了钟勋自身警惕性不高,关键是这个女人骗术太高明了,她不仅把故事编得天衣无缝,演苦情戏演技超一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你怎么能不相信她真的遭遇了不幸?面对被骗的事实,钟勋不知道该怎么办。去老家追回被骗的那笔钱?且不说女人老家的具体地址根本不知道,也无从打听,即使能打听到她的下落,你给她钱也没留下借据,女人大瞪两眼不认账你能把她怎么样?打官司也需要证据呀!再说,让钟勋只身一人去找李惠英,他不见得敢去,到了她老家被人暗算了怎么办?可见当时给这个女人钱是多么的草率,多么的不考虑后果呀!我钟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底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话说回来,难道被骗了感情又损失了巨额钱财能白白罢休不成?钟勋实在不甘心!
更让钟勋为难和害怕的是怎么向奚锦玉交代?这么大一笔钱终究瞒不过她,最要命的是无耻女人在欺骗钟勋感情的同时,竟然借他和老婆上省城的机会,将小小年纪的钟晨拖下水!想起这件事,钟勋恨得牙根痒痒,要是让钟晨的母亲知道真相,还不得把她气死?这个狗日的李惠英,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别让我再看见你,小心我把你零刀碎剐了,方解心头之恨!
弄清楚了钱财被骗以及儿子被女人勾引的事实,钟勋精神上遭遇重创,一连数天闷闷不乐,回到家心事重重。
癌症手术之后身体虚弱的奚锦玉焦躁而又敏感,她早就看出了老公的异常,终于忍不住说:“钟勋你再不要装了,看你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样子我心里特别不舒服。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和理发店的女人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儿?咱俩从省城回来,儿子的表现让人奇怪,深更半夜往李惠英那里跑,到底怎么啦,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明明心里有事却嘴夹紧不说,是不是故意气我?是不是盼着我早点儿死?”奚锦玉声音提高了不止八度,眼泪也唰唰地流。
钟勋看老婆情绪激愤,心里便有些紧张,他脑子急剧转动,决定采用避重就轻的方式,在奚锦玉跟前先透漏一点信息,然后再逐步深入慢慢交代,否则有一天锅盖猛一下子揭开,触目惊心的黑锅底恐怕让老婆的病体难以招架。
“其实,问题不是很大,那个臭女人欠我的钱,我想要回来,可这几天找不着她,可能回老家去了。”钟勋吞吞吐吐说。
“她欠你钱?她凭什么欠你钱?我去治病,你说好请这个女人来当钟点工,工钱该给她多少就多少,凭什么她会欠你的钱?钟勋,你肯定和这个女人不清不白,我还不知道你,见了风骚女人就头脑发昏。钱是你主动给的还是女人要的?到底被她拿走多少?我估计数目不会小,要是仨核桃俩枣,你胡日鬼一下就把我蒙过去了,肯定窟窿大了隐瞒不住,才不得不在我面前承认。我说的没错吧?”
“是不少。要追不回来,咱家损失就大了。”钟勋低下头,没有勇气直视奚锦玉的眼睛,“锦玉,都怪我,没把这个坏女人认清楚,让她给骗了……”
“哼,骗了?钟勋你敢说,你和这个女人就是骗子和被骗的关系?你敢说你没有和她狗扯链环不明不白乱搞男女关系?我告诉你钟勋,我现在不关心钱不钱的问题,我怀疑儿子出问题和这个妖精女人脱不了干系。要是钟晨出毛病的根子也在李惠英身上,你就是引狼入室。我儿子竟然被你勾扯来的坏人害苦了,我饶不了你!”
“奚锦玉你别把我尽往坏处想。儿子的事我说不清楚,你去问钟晨好啦。”钟勋脸上红一阵儿紫一阵儿,面对老婆的斥责和追问连连后退难以招架。
与钟勋谈话之后,奚锦玉努力克制情绪上的波动,攒足了精神才把儿子找来问话。她要探询儿子身体和情绪异常的原因之所在。
“晨晨,你给妈说实话,你晚上到那个理发店去,真的只为做干洗头?虽然说学生做干洗头很奢侈,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妈妈从省城回来以后,发现你神情恍惚,脸色很难看,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所以我怀疑这些现象背后一定有文章,有大文章。晨晨呀,你念起妈妈已经得了癌症,很可能不久于人世,念起妈妈很疼爱你,一片心都在你身上,一定要给我说实话。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和你爸不在家的那些天,你和这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晨晨,你不能再欺骗妈妈,否则妈真的没法活了……”奚锦玉语气恳切,表情凄然,泪水长流,钟晨看她一眼之后,再也不敢抬起头与妈妈对视。
“妈,真的没有啥,我和她之间能有啥呢?”钟晨依然心扉紧闭,和李惠英之间真实发生的一切,这个稚嫩的男孩子怎么好意思在母亲面前承认?钟晨头一直低着,声音像蚊子哼哼一般。
“晨晨,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孩子,你不要逃避,看着我。我得告诉你,晨晨,妈妈病入膏肓了,说不定很快就会离开你,看你目前的样子,妈的心在流血啊。妈妈快死了,你难道还要说假话,还要欺骗我?孩子,你告诉妈一句实话行不行,行不行啊孩子?”
钟晨抬头看了一眼,被奚锦玉眼里的那种殷切、那种穿透力、那种悲戚无奈击溃了:“我,妈,我……”
钟晨深深低下了头。奚锦玉能读懂孩子欲言又止、心中隐藏着矛盾和痛苦的情态,她继续启发诱导儿子:“晨晨,妈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可这儿没有别人,你面对的是你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你爱你的人。你无论说出什么来,妈都不会怪你,都能原谅你。再说,你还是个孩子,哪怕犯了错误也不要紧,只有勇敢地把事情真相说出来,才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妈妈相信,晨晨是个好孩子,是个勇敢的孩子,晨晨,你不能辜负了妈对你的一片心哪……”
“妈,我……您让我怎么说呢?妈呀,我还是不能说。哇……”钟晨将脸憋成紫茄子颜色,“哇”的一声大哭。
“晨晨,你哭什么?你妈又没逼你,只想让你说句真话。”钟勋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从钟晨身后转到儿子对面,“你要不把真实情况说出来,你妈怎么能放心?儿子,我要告诉你,李惠英是个坏女人,是个大骗子,她什么样的坏事都能干得出来,你千万要认清她的真面目,再不能糊里糊涂下去了!”钟勋言辞恳切,这两天他肠子都悔青了。儿子掉进由他亲手开掘的温柔陷阱,父子二人在同一个女人身上搞出稀世丑闻,他正愁没办法向老婆交代,他一方面期待儿子能够敞开心扉,对奚锦玉说出实情,另一方面,又很害怕将实情暴露在奚锦玉面前,岂不是引爆一枚重磅炸弹……
“钟勋你还好意思说?你现在认清李惠英是坏女人了?你早干什么去了?坏女人之所以能到咱家来,完全是你鬼迷心窍,没事找事,引火烧身。晨晨要是吃了亏,也是你害了他!”奚锦玉顾不得孩子在当面,狠狠说了钟勋几句。
“唉,晨晨,你妈说得对,都是爸爸不好,以前没有认清这个坏女人的真面目,上当受骗了。她是一个女妖精,爸爸都玩不过她,你一个孩子哪里能斗得过这种女人?晨晨,她究竟怎么害你了,一五一十给你妈说了吧。爸爸知道上当了,爸爸快要后悔死了!”
“没有呀,我并不觉得她坏。既然你们逼着我问,我就实话实说吧,我喜欢那个李惠英……”钟晨比起刚才来情绪平缓了,但是,他语出惊人,让他的爸爸目瞪口呆,奚锦玉听了儿子的话几乎要疯。
“这个坏女人怎么给你灌迷魂汤了?晨晨呀,到现在了,你竟然说喜欢她?你老爸糊涂,你比我还糊涂呀!真是我害了你。”钟勋捶胸顿足,后悔得要死。
“儿子,你糊涂死了!你竟然说那个女人不坏,你竟然说喜欢她?妈不懂你所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妈也弄不清楚你和那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晨晨,我必须告诉你,李惠英绝不是你爸爸普通的朋友,她和你爸是什么关系,还是让你爸告诉你吧。钟勋你要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就当着我的面告诉儿子,那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奚锦玉情绪激动,气都喘不上来了,面色如纸,瘫坐在沙发上闭了眼睛。
“锦玉,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我认错了人,做错了事,你宽恕你老公行不行?”钟勋一面向老婆做痛彻心扉的检讨,一面竟抡起巴掌扇自己耳光,“奚锦玉,我给你跪下了!我错了,那个女人是魔鬼,是全世界最肮脏的女人,她不光骗了我,还害了晨晨。儿子你给你妈说实话吧,别再让她生气了……”
“钟勋你老实说,那个女人骗了你多少钱?”奚锦玉睁开眼睛,欠着身子,声色俱厉逼迫老公说出真相。
“二十万。”钟勋老老实实承认了被骗的钱数,“被她骗钱是最近几天的事,以前李惠英从来不向我要钱,我主动给钱她也不要,照顾晨晨她还往里贴钱,所以我相信了她……”
“你,你,你你你……”奚锦玉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她重新闭上眼睛,一口一口喘长气,眼泪如河流决堤。
钟晨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把剪刀,跪倒在母亲面前:“妈,我钟晨从今以后没有爸爸,为了母亲您,我会痛改前非,发奋学习。妈,我不会辜负您,我起誓!”钟晨一边说,一边用剪刀在左前臂上扎出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奚锦玉当场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