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巍巍，天白如盐。
许芳瑶站在学校最高的行？政的楼顶上，身边的栏杆才过膝高，她只需抬脚再一迈，一条生命就可就此陨落。
楼梯口及往后挤满了领导老师，被威胁着不敢上前的他们一面劝着好话，也有人抱怨楼顶不是锁门的怎么让学生上来了。
楼下围着乌压压的人，群声混杂，到上边什么也听不清。
肥头大耳的校长劝道：“许同学，有什么话好好说，先下下好吗？”
许芳瑶置若罔闻，松松垮垮的低马尾被风吹散，发圈落到水泥制的地面上。
副校长边劝边缓缓上前：“许同学，你是不是有困难或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和学校说的，不要想不开……”
意识到他过来后的许芳瑶喊道：“站住！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副校长立即定住，样子跟木头人游戏无差。
“许同学，能告诉老师…”
还有领导想劝，却被她狠狠打断：“别装模作样了行吗！一群人官官相护谋利，把旁人的命的苦踩在脚底下……”
“你们现今愿意说些虚伪的话哄我，不过是怕我死在学校脏了你们的名誉。”
她带着哭腔，字字泣血。而今日无阳光，洁白一片的天转黑，高楼风起，吹拂她单薄的衣料，宛若摇晃的瘦竹竿。
“许同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有些人被揭穿了心思也顾不得难堪，思来想去小心问道：“你可以告诉老师，遭遇了什么不公吗？”
“是啊！告诉老师我们会帮你解决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许芳瑶冷冷道：“解决？几千块助学金要吞的人，帮我解决什么？”
“那几千块对于你们来说不过一顿饭的钱，可我家……没这点钱就会活不下去啊。”
校长一听，义正言辞道：“许同学你可能误会了，国家拨的助学金，学校每学期都会发到学生手上的，绝对不会侵吞……”
负责相关事宜的领导道：“没错！我知道许同学家境困难，放心，我一定会查明……”
“你看，这学期的助学金得者里面是有……”为了证明可信度，该领导立即拿出手机打开表格，反复翻几下却傻眼了：“怎么会没有！我明明记得许同学名字在里面的啊…不可能弄错…”
许芳瑶班主任这才嗫喏地站出来：“主任，结合实际情况，许芳瑶同学的名字换成了六班另一位同学的……”
领导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许芳瑶冷笑：“那六班的同学骑着最新款的越野车，他一身行头是我家好几个月的生活费，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结合实际情况。”
校长只得重复道：“这事我们一定会查明……”
“查明查明，你们从来都只会这么推诿，我不会信了。”许芳瑶说罢，一只脚迈上矮小的护栏，离陨落便更近了一步。
在场领导老师捂住嘴，大喊着“不要”。
楼下警察和消防员都来了，拉起了警戒线，布置起救护措施。
六楼，不高不矮，但跳下去要一个女孩子的命，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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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许芳瑶和领导们对峙的同时，纪如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行政楼下，正要冲上去，被温衍拦住。
“你和她有龃龉，上去可能会更刺激她，我和几个班干部先上去看看能不能劝，你和花锦言去把她父亲找来。”
纪如初听罢又往回折。
温衍等人到了楼内被告知禁止上去。
“老师，我们是她的同学，同龄人上去说不定会有效果。”
堵在楼梯口的老师点点头：“也有道理，你们是她朋友，或许真能行。”
班干部们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们算不上许芳瑶的朋友，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得时候，便冲了上去。
许芳瑶抬脚上护栏的那一刻，余光瞥见了温衍，“怎么，处处护着纪如初的温衍，代她来看我怎么死是吗？”
“放心，我死了，在地狱也不会让她好过的。”
她身子又前倾了些，保持着一个很危险的姿势，但凡她那只脚一用力另一只脚悬空，便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温衍分她心神防她冲动，“你恨纪如初，为什么要等到下地狱才让她不好过呢？”
“你看到楼下的警察和记者了吧，今天过后，你助学金的事一定能解决，拿着支持好好念书活出想要的样子，不就能让她不好过了吗？”
温衍的话暂时成功了，许芳瑶转过头，“纪如初如果听到你这话，反应一定会很精彩。”
但片刻后，“可惜啊，我太累了，等不到也做不到活出样子的那一天，还是死了好。”
眼看她右腿要用力，在场警惕着的人都打算生死一决冲过去拉了，楼下却传来许父用扩音器的说话声：“瑶瑶，你下来。”
“你别想不开…”
许父坐在轮椅上，身后纪如初和花锦言推着轮椅。
许芳瑶顿住，声音哽咽：“爸…你怎么…”
隔着太远，许芳瑶没有扩音器，许父自然听不见女儿的话，但不阻碍他自说自的：“瑶瑶，爸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爸爸拖累了你，你总是咬牙撑着，你从没抱怨过但爸知道自己是个累赘……”
“你别死，你好好活着，该死的是爸，没有要花巨额医药费的我你会活得轻松很多……”
许父老泪浑浊，颤颤巍巍从怀里拿出把尖刀：“瑶瑶你下来，爸去死……”
许芳瑶哑声喊道：“…不要！”
纪如初眼疾手快抢了许父的刀，精神恍惚的许芳瑶也因此发现了下边的纪如初，“我们都是无辜的，该死的是那些放高利贷的，该死的是纪如初……”
趁她长时间的不查，温衍火中取栗，一个大步迈向前，拉住许芳瑶的手腕就往下扯，许芳瑶回过神来下意识抗拒，竟不要命地往楼下的方向倾。
温衍扎稳弓步，用尽全力往后拽，老师领导们纷纷上前助力，终把半条命下坠的人救了回来。
温衍倒在地上，许芳瑶压在他上边，后边加入“拔河”队伍的人也七歪八倒。
劫后余生的姑娘似乎心有不甘，发疯猛兽般要冲去寻死，温衍紧紧搂住她，不让人向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