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悦觉得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她最近总是嗜睡、恍恍惚惚,时而又烦躁不已。
楚舟回来了,但自从最后一次去探望他被赶出来后,殷悦没敢再上前一步。
就像他再不敢走近纪如初一步一样。
每日他来班上看纪如初,殷悦便看他,他不在时,殷悦便看纪如初。
看看这个社会垃圾到底有什么好,让年级第一温衍死心塌地不说,连楚舟也被她勾了魂。
问她对楚舟哪里来的深情啊?那可是烂俗透了的旷世暗恋,不说也罢。
思量间,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把糖。
还是那位姐姐给的糖好啊,吃下去,什么烦恼都没了。她一天不吃就浑身想念。
那姐姐是谁?是她最后一次招惹纪如初,被林恺严重警告后认识的朋友,那姐姐长得跟天仙似的,总喜欢穿浅色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优雅又温柔。
同她那亲生姐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多亏那姐姐告诉她纪如初到底是干什么的,否则她再作死作下去,可能小命都没了。
藏在满桌面糖纸下的手机响了,殷悦看了看来电显示,目光里的阴郁瞬时散了许多:“兰姐姐呀,出去玩是嘛,可我今天有点累……”
电话里的声音温柔得像一阵风:“楚舟在这里哦,你看看要不要出来吧。”
兰姐姐报了个迪厅的地址便挂了。
殷悦终于是打开了灯,将这满桌子糖纸揉成团扔垃圾桶里,有散出来的也不管,捯饬了一下憔悴的自己,化个妆穿件白色连衣裙就出门了。
她给兰姐姐回复了消息,兰姐姐还给她转了打车的钱,百般推辞后还是收下了。
那迪厅开得挺远,可能是她不怎么关注这方面吧,此前没听过它的名字。也是,她能记住的迪厅也就凯旋开的,和另外一家叫辉煌的。
一身白裙子的殷悦到这灯红酒绿的地儿,就像个落入大网的猎物。
兰姐姐早在门口等着她,她来过迪厅的几次,都是兰姐姐带的,开始她也觉得该穿得艳丽点,但兰姐姐告诉她,来这儿就是寻开心的,干嘛要穿不喜欢的衣服呢!
兰姐姐穿得也和平日见的一样:“小悦,你来啦,今日这家店来了个‘美人’,可新奇了,大家都抢着看呢。走,姐姐带你去开开眼界!”
殷悦疑惑道:“兰姐姐,‘美人’是什么呀?”
兰姐姐附在她耳边悄悄道:“就是……人妖啊。”
殷悦对人?妖没什么兴趣,“不是说楚舟……”
“瞧把我们小悦急的,你看那……”兰姐姐指向一个地方,殷悦顺着熙攘的人潮看去,某个角落里坐着的,可不就是衣冠楚楚的楚舟嘛。
身边还有个穿着火辣的妹子,在他身上疯狂点火,他不回应也不拒绝。
殷悦心上苦涩同时也觉着嘲讽,不是大情种天天找纪如初非她不可吗,怪不得纪如初看都不看一眼,这情也忒虚假了些。
兰姐姐从后面握住她的手,“我们傻悦悦,是到这里寻难过来了!”
“瞧这心里苦的,先吃颗糖甜甜。”兰姐姐从后边把颗剥好的糖递到她嘴边,喂她吃下,殷悦不小心还含了兰姐姐的指尖。
“姐姐我……”
兰姐姐笑笑,“不看那让人伤心的男人了,看台上,那美人多妖娆。”
“小悦实在着紧的话,姐姐给你叫个帅哥呗,抱着帅哥去楚舟眼前晃悠,谁比谁埋汰啊!”
殷悦摇摇头,拒绝了她。
兰姐姐抓起她手,往手心里放了把糖,“好吧,小悦悦不愿意,那就找个地方吃糖吧,姐姐去玩了哦。”
殷悦把糖抓得紧紧的,点了点头。她心上有股火在乱窜,便好像不记得平日带她来玩的兰姐姐,从来都是洁身自好的,若不然她早就讨厌兰姐姐了。
殷悦找了个离楚舟很近的位置坐下,边吃糖边看他,短短十几分钟,来撩他的女郎换了一个又一个,他那修长白皙的手自女郎们的前挺和后挺流连,倒像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蝴蝶。
那糖再也慰藉不了心灵了,她越吃越烦躁,终于在脑子撑胀的时候冲到那衣冠楚楚之人面前,抓住人的手就使劲往外拉。
楚舟却也没拒绝,由她拉出了迪厅,到迪厅建筑的背面,荒草丛生,垃圾片片。
到停下两人相对时,楚舟才用不咸不淡的声音道:“殷悦?你要做什么。”
他这话就像根火柴,点了殷悦脑子里那堆不安分的易燃物,又昏又燥地燃起把火来。
这么长时日的胆怯被烧个一干二净,同花季少女的自尊一起:“楚舟是我该问问你,不是喜欢纪如初喜欢得死去活来吗,现在这又算什么?你就这么贱吗?”
意料之中冰冷刺人的声音落下:“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一直缠个没完没了谁更贱啊殷悦!”
殷悦只觉得有无数虫子在啃咬自己的内脏,眼前的景象连同眼前人的面目都趋向模糊了,但她更加无畏无惧:
“是,我贱!楚舟,我看见你就忍不住犯贱!为什么那些女人都可以,我不可以呢!”
“可以?可以啊!”前一秒还冷漠鄙视的人下一秒就粗暴地搂住她的腰。
就像前一秒还放狠话“为什么我不可以”的殷悦,下一秒就怂成小白兔。
“楚舟你放开我…!”
“不要…”
那摇摇晃晃的夜,那被撕裂的少女同那混沌感一起,仿佛等不到天明。
天亮时半清醒不醒的殷悦,尸体般趴在地上,看见很多个人影离去。
人影个个衣冠楚楚。
而她像地上飘飞的垃圾一样,就该永远被埋在这荒草里。
满地血痕中,她抓住散落地上的一颗糖,颤抖着手咬开糖纸,吃下。
她爬过去拿自己的手机,本能地打给兰姐姐,她哭着跟兰姐姐说自己被侵犯了,兰姐姐让她别怕,在原地等着她马上过来。
兰姐姐口口声声骂楚舟不是东西,说会帮她讨回公道。
那糖的慰藉效应发挥的很快,她感觉自己神志渐渐清明了。
可在原地等她来的同时,殷悦鬼使神差报了警,只说了自己的遭遇,但没报地址就挂掉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