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各区域的人三三两两地过来集合。
纪如初和另外几个人一遍遍地同他们解释接下来要做什么,因为封闭在刑房里头太危险,所以不愿意的人,她放他们走。
既然刑房已经关了,那为什么还要自杀式地留一两个人在里边呢?自然是学古代时守城的法子,爬上楼顶,扔石头泼滚水,能灭一个是一个啊!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都格外地配合,没一会儿钥匙就发放完了,然后她发送了停止集合的讯号,撤离。
一个学生望着她手里最后的钥匙,问道:“初姐,怎么还有一枚没发,要不给我让我去……”
纪如初淡淡笑道,“这是电击房的钥匙,我守。”
那学生忙道:“不行!如初姐你不能去冒险!再说没了你规划全局怎么办…”
“你们都冒得险,我怎么不行。”月光映得她的眉眼熠熠生辉,可惜光亮之下覆着厚厚的腐烂。
“不用怎么规划了,现在就是我们死守,你们游/击,等国家的救援。喇叭在西半山,如果情况不妙,你就通知大家出来投降,那些人只想把你们转移,没想要你们的命。”
对方却斩钉截铁道,“我们死绝了也决不投降!在他们手上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死了!”
“别…”纪如初赶时间,但还是想劝一劝。
“如初姐,你别说了,我们不惜命,我们只要自由和幸福。”同她来的几个人说的话都差不多这个意思。
纪如初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没时间再耗了,便小心躲避着书院方的攻击前往目的地。
中途却冲出来个矫健的身影,同她并肩。
温衍虽被“敌人”拖住,没去成集合,但他知道她的想法,和她的做法。
没有空隙来诉衷肠,他们只对视一笑,仿佛历尽千帆。
两人飞快地到了电击房,开门进去,并把自己反锁在里头。
这时刑房的守卫更牢固,他们的处境也更危险了。
两人很默契地把这两天在房子里囤好的“武器”搬上楼顶,登高望远,望着下边虎视眈眈的禽兽们。
待后半夜“开战”,便是从高处四处扫荡,砸射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角度调得混乱而难辨识,但攻击发发精准,把禽兽们都整懵了!这些个不伦不类的箭和子弹,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上头的行动约莫是更抓紧了,不然这些禽兽怎么会急成这样?一个个提枪乱射,遑论之前的作为,光是非法持/枪伤人这一项,就够他们每个人牢底坐穿了。
只是在集中的火力里,纪、温两人的攻击显得更艰难。
眼前的情景像电视剧里的一样,枪林弹雨,烽火连天,但纪如初和温衍他们,不是那势在必得的主角,只是寸步难行的可怜人。
他俩半躺着,背靠刑房矮矮的护墙,一只手扶着抬上来的“武器”,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彼此的,仰望漫空星辰,同远在天边之处幽微的人家灯火。
哪里有闲情讲风月啊!不过是屏息凝听,根据枪/响的落差和位置,再钻空子干他们而已。
楼下学生们唱了一出偷梁换柱,黑灯瞎火里禽兽们打了半宿,折殒巨数,却发现子弹多打在了学生们用植物制出来的人架子上,气得直跳脚。
他们撤退,辙乱旗靡,学生们总算得了片刻的安生。
熬了一夜,关在电击房里的两人又累又饿。
温衍牵着她下楼梯,用现存无几的食材和一口简陋的锅,煮了两个红薯。
红薯是先前他们抄书院的时候从食材仓库顺的,发到每个刑房里,再配个炊具,好歹成了个能住人养人的地方。
五六个红薯,两颗干瘪的大白菜,是这间房子里全部的食材。
温衍自然也知道东西宝贵,他煮的两个红薯,一个中等个头,一个跟发育不良一样。
一滴滴数着水加进去煮熟,他一口吃掉那小的,把大的给纪如初。
“如初,来吃点东西。”
捣鼓着电击器械的纪如初这才缓缓走来。
她接过红薯,刚要咬下,突然想起什么顿住:“温衍,你…”
温衍摊出些红薯皮来表明他吃过了。
纪如初勉强信了,但还是把手中的红薯掰成两半,“给。”
“我吃饱了,你吃。”
纪如初硬把一半红薯塞到他手中,枯萎的一张脸强打起精神:“别骗我了,我都知道的。”
“温衍。”
纪如初只是念出他名字,温衍便心领神会,接过一半红薯,再折了一小半给她,“好。”
这声“好”是有难同当的意思。
两人贪恋地品尝着这久违的美味,仿佛是吃上顿没下顿了。
后来又是正与邪的较量。
这天晚上下起了雨,很大很大,藏在刑房里的学生们也相继被发现。
禽兽们选择集中火力,逐个攻破。
远处他们合力破一间房门的声音,格外刺耳。
忽有雷公咆哮,一道道漂亮的闪电从灰蒙蒙的夜空里闪过,像给它戴上条耀眼的、紫水晶项链,照着下边瓢泼般的雨,和被淋成落汤鸡的人,对比鲜明。
学生们亦勠力同心退敌。
声响震躁,大雨将这片山里的人都浇了个透。
纪如初在楼顶上,在阵阵的雷声里,瘫到了地上,捂住耳朵,颤抖不已。
那些个禽兽打碎天地的那几夜,总有毛毛雨和几声惊雷,给她的恐惧和绝望再添上几笔。
“如初,你怎么了……”温衍抛下手中的武器,到她身边抱紧她。
雨水就这么一直浇一直浇,她就这么在雷声里一直抖,眼泪混杂着雨水一起落。
有刑房被攻破了,门开的那一刹,惊天动地。
学生们也拾了他们遗落下的部分枪,扳下扳机,以暴?制暴。
以暴?制暴,知法?犯?法,永远是下策。
但生命高于一切。
学生们的火力也更猛烈。
禽兽们似乎明白了什么,跳过几间刑房,过来攻纪如初和温衍的那间。
争锋相对的气氛达到顶峰。
油头粉面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擒贼先擒王,纪如初和温衍在上边,弄掉他们,那些垃圾自然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