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灿烂踏青去。
宁瑶没有参加贵女们的游乐,意兴阑珊地靠在贵妃榻里闭目养神。要不是云时晗非要拉她出来参加云府举办的春日宴,她才懒得动弹。
踏青、对诗、荡秋千、蹴鞠、打马球、插柳……春日宴的活动丰富多彩,行至高潮众人还会忍不住呐喊欢呼,直接将气氛拉满。
但宁瑶就是不喜欢这些。
不喜欢交际、不喜欢虚与委蛇,一个人自得其乐也挺好的。
她闭上眼迷迷糊糊就要入睡,一道香味却扑面而来。
这是肉香!一闻就知道是被香料精心腌制过,至少两个时辰!
宁瑶的大脑很快捕捉到这些关键词,霎时间睡意了无。她睁开眼半坐起,发现江河舟在不远处烧烤,手里拿着扇子故意往这儿扇。
等等。
扇子?
宁瑶气得就要跳起来!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做出来的缂丝团扇,费了好多心血,熬了多少夜!
“江河舟!”她气鼓鼓跑过去,一把夺走宝贝扇子抱在怀里,“你知不知道这扇子外面黑市都可以卖到五十两!你居然用它扇火?”
江河舟翻转了烤肉,嘴上道歉心里却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好好,我知道错啦。用烤肉赔罪可以吗?”
他夹出几块烤肉放在盘里,再撒上从金国带回来的孜然——这滋味别提有多妙了。
“这烧烤是我特意从步老板那儿学来的,听说京城最近很流行,你试试?”
宁瑶看着烤肉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步姐姐总能发明出奇奇怪怪又好用的东西,烤肉的滋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但她现在是在生气发火诶,这时候服软,是不是太没面?
“我不吃。”宁瑶哼了一声,但目光仍是死死盯着烤肉。
“真的?”江河舟故意用慢动作剪开烤肉,每剪一下香味更浓一分。他挑出块肉细细品尝,发出满意的咂嘴声。
宁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最近确实需要进补。这绝对不是妥协,是为了身体考虑!
她纠结了一番,正打算抄起筷子。
江河舟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恶趣味般抬高盘子:“既然宁小姐不吃,那我就不客气了。”
宁瑶还没反应过来,一整块肉就消失在江河舟嘴里!
欺人太甚!
她一跺脚就要离开,但江河舟找准时机拉住她的手腕向自己怀里带。这也绝对不是占便宜,他只是想让宁瑶看清被藏起来的烤肉而已。
“江河舟!”宁瑶都不知道自己要咬牙切齿喊他名字多少遍。这个臭逍遥客喜欢戏耍别人,只要她毫无反应,他就会自知无趣。
宁瑶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下一次,一定不会生气!一定和颜悦色!
她抱起装满烤肉的盘子,就往贵妃榻那儿走,江河舟熄灭了篝火就在后面追。
他发誓,他平时不这样,只是觉得宁瑶生气时太过可爱,才会忍不住一遍又一遍招惹她。
宁瑶吃烤肉时带了些许怒气,狼吞虎咽,很快一盘下肚。她回味着滋味,不经感叹虽然江河舟这个人不怎么样,但他的手艺还是很好的嘛,甚至比家里四大名厨还要好。
她突然抬头盯着嬉皮笑脸的江河舟,盯着他只能收敛笑意:“宁小姐有何指教?”
他还是头一次被人那么盯,宁瑶眼神里的情愫太过复杂,从生气到仰慕到怀疑到欣慰只花了片刻工夫。
“指教不敢当,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宁小姐,和他们一样叫我瑶瑶就好。”盯得突然,收回眼神也十分突然,宁瑶傲娇地扭头,手却端着盘子往江河舟面前一送。
我,还想吃。
宁瑶在心里默语,端着盘子的手又晃了晃。
江河舟心领神会地接过盘子:“虽然我也想继续做菜,但好像不行了哦。”
为何不行?
但一秒后宁瑶知道了答案。
“瑶瑶!”云时晗打马球回来,英姿飒爽地翻下马,一个飞身就将宁瑶扑倒在贵妃榻上,“我赢了!我赢了!”
宁瑶被砸得生疼,捂着脑袋推开兴奋异常的云时晗:“恭喜恭喜呀,我虽然没有打马球,但已经有了体验。”
云时晗满脸疑惑:“为什么?”
宁瑶叹了口气:“因为被马踢了,被杆打了!”
江河舟听懂其中意味,方才飞扑的云时晗不就是马和杆嘛。他低笑一声,没想到从远处走来一人更加捧场:“不愧是宁国公府嫡小姐,说话那么有趣。”
宁瑶看着来人面生,与以弱柳扶风为美,男子都要敷粉打扮的丞唐国审美格格不入。他身材健硕高大,皮肤黝黑,五官立体,浑身上下充满野性美。
这才是真男人啊。
她在心里嘀咕一声,整个丞唐国不过四人可入她眼,如今要再加一人。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云游时认识的义兄。”云时晗亲昵地拉着来人袖子,将他带上前,“他是北陌人,中原名字叫云时润。”
果然是义兄,名字也取得像样。
“你们好。”云时润一手叠在腹前,一手放在背后,微微躬身,行的是北陌礼节,“很高兴认识你们。”
宁瑶听着他有些口音,丞唐话说得生硬。这几句莫不是时晗现场教的吧。
她从贵妃榻上下来,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既是时晗的义兄,那也是我的兄长。不如唤你时润哥哥可好?”
一旁的江河舟有些黑脸,怎么不叫他哥哥?
“好。”云时润察觉有不善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客客气气地又向江河舟躬身施礼,“这位是?”
“我是瑶瑶的护卫兼厨子江河舟。”江河舟抢先开口,“贴身的那种。”
“贴身”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云时润不得不正眼细细端详他,这相貌……还真像一个人。他心里记下一笔,掩去敌意,友善地伸出手:“幸会幸会。”
电光火石之间,宁瑶觉得这两个男人就要蹦出火,真担心下一秒会打起来。咦,奇怪,为什么这两个人火药味那么重?
江河舟也伸出手狠狠握住:“幸会,幸会。”
二人交握的双手传来骨节轻响,宁瑶和云时晗同时担心起来——他们的手,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