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会傻乎乎撞到枪口上。
宁瑶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裙系带,懊恼间被某人捏着下巴抬起头:“小兔子是害怕了?”
害怕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后悔,在这样的场合她确实不该提这些有的没的。
“你若不想叫我知道就别说话,我没有打听你伤痛的意思,要是你觉得不开心就不理我好了……”
慌乱时她说话便如连珠泡,绯红的脸颊印在江河舟眼中,带起他些许笑意。
不过假装凶了一下就这样了,若日后吵架了可怎么办?哎,实在没办法还是永远都顺着她好了。
夫人说的都对,他全听夫人的话。
应该放在心尖宠的小姑娘怎么舍得让她生气呢。
舞台灯光交错间,他于暗处在宁瑶脸颊上落下轻柔一吻。
再拉远距离时,她睁圆了杏眼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特别是对你。”他揉了揉宁瑶的发顶,故意弄乱了她的发髻,“宁瑶,不许怕我。”
她单手扶着被他弄乱的发髻,缓缓又移到脸颊上被他亲吻的地方。
她不是在做梦吧?
眼前这只腹黑的喵喵没有骂人,是吻了她?
“江河舟……”
她正要开口解释,却见他轻轻摇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师父的事吗,今晚我就告诉你。”他笑意依旧,可宁瑶分明觉得他是用笑容伪装。
个中苦涩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台下起哄,台上的莫迪和不知何时上台的耶律雅吻在了一起。
北陌人从不忌讳这些,热情外露远胜过丞唐人的内敛。
唱歌、奏乐、跳舞、说书、戏法……这一场盛会持续到深夜。
期间宁瑶一直紧紧握着江河舟的手,再没有松开。
他觉得,自己被定义为“脆弱”,似乎还不错?
直到最后几个节目,江河舟神神秘秘将她带到了二楼平台,那是一个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
没有多余的观众,也没有喧闹的音乐,只有偶尔吹拂的清风撩动了碎发,吹散了一整日的疲惫。
“原来光束是芮冬和灵溪用灯盏和琉璃镜弄出来的呀,真是为难她们了。”宁瑶靠在栏杆上,任由清风吹乱了头发。
上楼时碰到了忙得不亦乐乎的二人,虽然忙碌但胜在高兴。
“我是头一回见‘演唱会’,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光束。”她微微偏头望向江河舟,“今晚我很开心,谢谢你。”
“可今晚还没有结束。”江河舟站在身侧,为她系上事先准备好的薄锦披风,“接下来做什么,期待吗?”
她微微有些惊讶,只见江河舟打了个响指,随着一阵阵噼啪的炸声,整个夜空都被照亮。
她的侧颜被空中五颜六色的光亮照得雪白细腻,眼底倒映着烟火绚丽的光辉,也点亮了眸光中的惊喜。
是烟火!
空中依次绽放无数五光十色的花,此消彼长的线条流光闪耀在乌泱泱的大地上,仿若一场永不落幕的梦。
是梦幻的,也是真实的。
她能感受到身边男人的心跳与一呼一吸间传递的暖意,对视中的爱意浓烈得已经不用言语表达。
“宁瑶。”江河舟也微微红了脸,“步苒之和灵溪都说定亲前该有求婚仪式,那是她们家乡习俗,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
“所以,今夜要弥补回来。”他慌乱得有几分手足无措,连灵溪教的动作也忘得一干二净,只能直愣愣站着,“你愿意嫁给一个不完美又‘脆弱’的我吗?”
这是他临时加的词,呼应的是她方才说的“外表不羁,内心脆弱”。
宁瑶被逗乐,欣喜得热泪盈眶,毫不犹豫扑进他怀中:“你猜我愿不愿意?”
笑得那么开心,当然是愿意。
他将她抱紧:“要听你自己说。”
宁瑶没办法,谁叫她已经打算好好守护他那颗“脆弱”的少男心了呢:“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重要的事说三遍。
盛大的烟火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无数星点从空中散开,照亮了相拥的恋人。
江河舟清了清嗓子,红脸道:“那个什么,我还和莫迪灵溪学了曲子,你想听么。”
原本莫迪撺掇着是要他上台唱,再当众求婚。
可他思来想去,不比北陌人开放,这样甜蜜又私密的事当然要私下完成,他和瑶瑶都不喜欢被打搅。
宁瑶笑意更浓,明明他是跃跃欲试了,还会不好意思呀。
她连忙跑到露台木椅中坐下,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当然想听,你还没给我唱过呢。”
一段唱词,也是一段故事。
江河舟撩袍在她身旁坐下,望着满头烟火轻声哼唱道:“平行世界没什么意义,交迭时,狂风骤至。”
他唱的像中原雅言,也正是灵溪口中的“粤语”。
“对错都有共生的心魔,谁能一生当中只对不出错。”
“到了批判善恶的一刻,如何辨认是敌是友,是罪孽或是因果。”
……
他的嗓音原本便属上乘,在绚烂的烟火中多了几分迷离的黯淡情绪,犹如晃动尾巴的小猫,不断撩拨着宁瑶的心弦。
她想起江河舟与他师父那段被隐藏的往事,可是与歌词相呼应吗?
他唱得越发轻声,直至最后的“冷静有时,愤怒有时,快乐有时,决裂有时”声音中带了些许颤抖。
有些人,有些事,也许是命中注定。
都说往者不可及,来者犹可追,可他却觉得,未来未必就能弥补过去的遗憾。
“这首歌叫《对峙》,虽然我不明白它背后的故事,却恰巧与我背后的故事不谋而合。”
他陷入往日回忆中,永时亮晶晶的眸子也多了几分落魄。
“瑶瑶,你准备好听故事了吗。”
“也许很漫长。”
“也许充满了暴力和背叛。”
他长舒一口气,宁瑶轻轻握住他的手背。
“江河舟,我在呢。只要你愿意说,我永远在。”
她弯弯的眼眸里盛满笑意,仿佛里头永远装着甜丝丝的蜜糖,也是治愈他的良药。
有宁瑶陪着,才是他最大的幸运。
“我与师父的故事,还得从十岁那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