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温氏带出水牢交给了管家,宁瑶已是疲惫满身。
她靠在走廊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上血污,不忍再回忆水牢中发生的惨案。
虽然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要不偏不倚,可终究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偏向鲛人。
管家从卧房里出来,对上宁瑶的眸子态度极好:“辛苦您了,云三小姐。”
宁瑶摇摇头:“不辛苦。只是,请您别怪我多嘴,夫人时常会这样吗?”
管家叹了口气:“早些年较多,近几年不会了。这都是些旧事,我也不怕和你说。”
他知道温氏很器重眼前的姑娘,是故毫无保留:“夫人年轻时与鲛人王族相恋,谁料生下女儿后鲛人就弃她而去。”
原来温氏口中的“他”,是曾经的恋人。由爱生恨,以至于对整个种族都怀上了恶意。
“夫人连日在海边苦苦哀求,鲛人不但没有回应,还将小姐抢了去。这一别就是十五年,说起来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管家比划着身量,慈爱地点点头:“怨不得夫人会认错,确实应该这般高了。”
宁瑶又听着管家讲了会儿前尘往事,心中暗自感叹爱恨纠葛的复杂。温氏与鲛人,真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趁着温氏沉入梦境,宁瑶告别后回到王城云府。
她将脏衣服换下,连忙洗了个热水澡,却觉得越洗越脏,身上血污怎么也洗不掉。
好想江河舟啊。
如果有他在,至少她还有谈心的对象,扑进他怀里哭一顿发泄发泄也不是不行。
宁瑶曲起腿沉入水中,感觉着温暖的水包绕着自己,绵密的酥麻刺激着皮肤。
直到憋气到极限的那一刻,她才出水换气,恍若迎来新生。
屋子安静得过分,每一处都填上了对江河舟的思念。不过才一日不见,就已经思之若狂了么。
“瑶瑶!”屋外传来了元怀莲的呼唤,下一刻她便推门而入,“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呀,你没事吧?”
没有避讳,她闯进了屏风后,还是宁瑶拿浴巾裹起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鲁莽:“忘了忘了,我真是在金国待太久了!”
金国民风奔放,同性间没有像丞唐一样的忌讳。
“元姐姐,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宁瑶委委屈屈抬起眼,“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好吗?”
莫说男人,就说她见到了宁瑶这幅模样心也化了。
她甚至有一瞬觉得,要是谁敢欺负宁瑶,她定要第一时间杀上门去!
元怀莲应了在外头耐心等着,不过片刻小姑娘便裹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一身干净的寝衣从屏风后转出。
因为方才洗了热水澡,她的脸颊还红润润的,配上委屈巴巴的杏眼,活脱脱一只受惊的小兔。
“瑶瑶,我听芮冬说,你今天被温氏强行带去温府?”元怀莲为她倒上杯热茶,细心拉开位置扶她坐下,“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那语气好像在说“她要是欺负你,我得欺负回去”。
宁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元怀莲蹙着眉,听她将事情经过说了遍,越听越心惊胆战,用金国话骂温氏是“老妖婆”。
但听到鲛人对温氏所作所为后她又沉默了。
世间孰是孰非还真难盖棺定论。
“但我觉得,虽然鲛人伤害过温氏,但这也不能做她杀鲛人的借口。”元怀莲说得义正严词,“我会让辰哥哥多派点高手在暗中保护你,近几日你就不要出府了。”
宁瑶觉得元怀莲说得对,这几日她的确不宜再抛头露面。
有了皇室暗中保护,兴许温氏不敢再动她。
“不然……”元怀莲神秘兮兮凑过来,“我正好有几个管家难题,你替我去四王子府解决怎么样?”
又能躲避温氏,又能帮上元姐姐忙,确实一举两得。
宁瑶问道:“什么难题?”
说起这个元怀莲就头大,她没有治家管理经验,又不是从小浸润在后院的大家闺秀,这种事实在太为难她。
“府里几个老奴才仗着自己身份不安生,总和我对着干。我说往东,他们偏偏往西,弄得我一点威信也没有。”
“还有啊,他们认定了我是丞唐女子软弱无能,话里话外都瞧不上丞唐呢。”
元怀莲现在用的是她的身份行走在四王子府里,有这样的情况也在意料之中。
但她觉得,元姐姐的性子并不软弱,为何在下人间没有威严?
“你可有给他们立规矩?”宁瑶语气淡淡,但元怀莲瞧着却颇有当家主母的威风。
“当然立了,可他们不听啊。”元怀莲气恼,“我还用咒术暗中惩罚了他们,这才解气。要是换了在金国,敢对我不敬,定是要把她们抽筋扒皮!”
这是元怀莲能做出来的。
但宁瑶隐隐觉着,元怀莲定义里的“立规矩”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那时润哥哥呢?那些仆人对你这样,他是什么反应?”
元怀莲撇了撇嘴:“哎,别提他了,一提更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