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都颤抖了。
红色的火焰咆哮着向四下冲击着,席卷着一切。
陆平川被这一响惊呆了。他傻愣愣地站在马路上,看着地狱烈焰从医院大门口汹涌而出。
他双手抓着头发,眼中变得血红,“怎么会这样?哪出的问题?”
就在他想要冲上去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马爷,出事了。咱们得撤。”
“不行,他们还在里面。丫头还在里面,你大姐还在里面,老钱还……”
“薇姐和大姐已经撤离了。老钱在病房,听到爆炸也肯定撤了。”磨叽急声说道。
“可彩虹呢?康团呢?”陆平川红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磨叽。他多希望磨叽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
“他们完了,都死了。爆炸是从大厅出来的。咱们不能再过去,得走了。”磨叽抱着挣扎的陆平川,往车里拖去。
“不,他们不会死的。有嚯嚯呢,嚯嚯保佑着他们呢,他们不会有事的。”陆平川此时力气大得惊人,磨叽根本拖不动他。
一只粗壮的大手从背后打在陆平川的后脑上,他晕了过去。
“三炮,你咋来了?”
“大姐不放心你,让我过来接应你。”
两人合力将陆平川搭上车,尚未熄火的卡车咆哮着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想冲进去救人的不只是陆平川。
冉婷薇并未撤离。她一直在医院的角落里看着大厅方向。枪声响起时她就想冲过去,可战斗的时间太短了。她眼睁睁看着彩虹被杀,倒在康团身边。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康团拉响了手雷。
强大的气流把她掀翻在地,漫天的血肉内脏砸在她的头上,身上。
“死了,都死了。”冉婷薇心里明白,她已无力回天。
颤抖地站起来,却又险险摔倒在地,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可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因为她身后,还有老钱、花蜈蚣、磨叽、三炮的性命。
最主要的是,还有小嘎儿的性命。
冉婷薇侧歪着身体,扶着墙,一瘸一拐地离开。白色的墙上,留下了一条血色长带。
可她不知道,就在大厅另一端,一个保安局警察,看到了冉婷薇缓步离开。
那一声爆炸,同样惊动了老钱。他听到了爆炸声,紧接着是楼道里疯狂跑步的声音。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疑虑,悄悄看向病房外。
看守已经不见,他跑了出来,向爆炸的中心跑去。他有一个不详的预感,因为这个爆炸时间,和彩虹离开的时间太近了。
离大厅很远时,他就闻到了硝烟的气息。而大厅里四壁上粘住的血肉,那一地的残肢,更是诉说了爆炸的恐怖。
而最让他心惊的,是大厅中央,那个尚在燃烧的轮椅,和上面的焦尸。
“呕……”老钱干呕了起来。他知道那是谁。
自己和他在北平上学时就是同学。后来自己去德国留学,他却留在国内寻找救国之路。
自己是被他引荐进入抗联的。
他是自己的发小,康月。旁边的人,一定是彩虹。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彩虹是康月唯一的儿子。
有护士走过来,“先生,这里太危险,我带您回病房吧。”
老钱让护士搀扶着,身边跑过一队宪兵。
自己不能在这里暴露,要尽快撤离。很快就会全城大搜捕了,自己要尽快赶回杂货铺。
十几分钟后,医院外再次响起汽车的刹车声。保安局的人到了。
“把医院都给我围起来,一个人不能放走。”李万山跨出汽车后,开始发号施令。
秦彦三郎重伤,掩护他的分队长当场死亡。而宪兵司令部司令官已经开始全城戒严大搜捕。
保安局总长委派自己来这控制现场。
这还控制个屁啊!离爆炸已经十几分钟了,该跑的早跑没影了。还在这没跑的,指定是没事的。
这老小子,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搞不好回头还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槽,等老子找到个靠山,第一件事就是弄死你个老登。”李万山心中暗想。
“局座。”几个手下见他到了,连忙跑过来请安。
“都他娘的到满洲国了,还改不了嘴?这不叫局座,叫总长,次长。记住了吗?”李万山没好气地说道。
“是总长。”带头的那个警察立马立正敬礼。
李万山知道这小子跟自己装傻充愣,就是变着花地拍自己马屁。他没接这人的话茬,反而问道,“你们是先过来的,当时是啥情况?”
带头的警察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反正就是自己如何英勇,但最终寡不敌众。
“行行行,快打住。人家都又死又伤的,怎么你连个油皮都没破?”李万山不屑地说道,“别瞎咧咧,小心我罚你扫大街去。”
那人见李万山不好糊弄,也只能说实话。
“这还真见着不要命的了。”李万山嘟囔着,带队走进大厅。
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李万山也顾不得别的,指挥着姜培源,让他安排人把剩余还活着的都集中在一块。腾出地方来,让收尸队的人上来收拾现场。这一忙就忙活到傍晚。
晚饭是在医院附近一个小酒馆里吃的。
“老六,你咋不吃啊?”姜培源嘴里嚼着烧肉问道。
“吃不下。我一想到下午爆炸以后,那个女的被炸了一身伤,还扶着墙走,我就恶心。”这个警察看着眼前的溜肥肠说道。
“你说啥?被炸伤了,还赶紧走?”李万山猛然停住了嘴,“咋回事?赶紧说清楚。”
“就是当时不是爆炸了嘛。我一捂脑袋就趴地下了。那炸的真他娘的响啊……”
“啪”,一块鸡骨头直接砸他脸上。
李万山气急地说,“别他娘的说废话,说那个女的。”
“哦,”那警察见李万山急眼了,连忙如实把情况念叨了一遍。
“槽你大爷的,你咋不早说?”
“您这不是没问嘛。”那警察一脸无辜。
李万山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直接就摸枪,吓得别的警察连忙拉住他。
“你还记得那娘们长得啥样吗?”姜培源连忙问道。他知道李万山为啥着急,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有了这个功劳,自己老大就能跟总长掰腕子了。
“我认识那娘们,就是一个杂货铺的老板娘。我去那收过保安费。”
李万山不再掏枪了,“那他娘的还等啥,走啊。”他抓起帽子,直接冲出小酒馆。看见长官跑了,其他警察也跟着跑出去。
酒馆老板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