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清楚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
缓缓靠近她保养得宜的脸，“那是他个人的债务，轮不到我还，只不过你要替他还多少，这我就不知道了。”
幸灾乐祸的表情在脸上一览无余。
老太太突然拽着我的婴儿车，哭着跪在了我的面前。
“夏瑾啊，你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就帮成栋还一些吧，他欠了别人好多钱啊，每天都有人来找他要钱，我都要吓死了。”
这么精彩？
后悔没有看见好戏了呢。
“现在女儿的抚养权在我这里，再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告你人贩子！”
8
梁成栋还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是没想到的。
他胡子拉碴，整个人再没有意气风发。
手里拿着离婚判决，依然难以置信。
“夏瑾，你别想着离开我，你永远都属于我，不拿钱来，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撕碎了手中的判决。
我冷冷的看着这个穷途末路的男人。
“你这次又输了多少？“
一个大男人，突然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捂着脸呜呜大哭。
“我本以为能翻本，没想到啊，工厂被抵押了，还欠了不少。”
像是看到了希望般。
“夏瑾，你离婚也分走了不少，你给我点行不行，我的车都被抵押了，我是走着来的。”
前几天还高高在上的人，现在陷到了泥土里，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这个月抚养费还没给呢，少一分钱，以后就不要来见女儿，她会登报跟你断绝关系的。”
转身要走，衣服被紧紧攥住。
“要不你让女儿跟我断绝关系，你给我五万块钱跑路吧。”
不是说两个孩子都不认，现在却好像看见了一丝商机一样不放手。
女儿在楼上的窗帘后面躲着，她一定听见了一切。
心中悲戚，拿出手机叹了口气。
“我给你转过去吧。”
没想到他举着手机，“我账号都被封了，你转我海外账户上，这个，这个，我上缅甸躲一阵，等翻了身，回来还你！”
“别被掏空就行。”
9
厌恶的身影，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看。
让他在跟儿子女儿断绝关系的书面文件上按了手印。
我给他转了账。
但愿再也不要见了。
女儿已经什么都懂了，扑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
没想到却等来了婆婆半夜“砰砰砰”的来敲门。
直接叫醒了熟睡的父母。
她惊慌失措的满屋寻找，“夏瑾，你看见成栋了吗？怎么有人说他去缅甸了啊？”
这又是演的哪出啊。
“你给他打电话就行了，我跟你儿子已经没关系了。”
老太太却哭着瘫软在地上。
“我就是打不通电话啊，老是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再不给钱，成栋就要被撕票了。”
“？……”
真去缅甸了？
夜空中警车的车灯耀眼。
警察见了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夏女士，你是否被电信诈骗五万块？”
五万倒是没有，但是好像梁成栋被骗了。
大家都被弄懵了。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我拿出了梁成栋按手印的补充协议，上面清晰写着我支付五万块，儿女的抚养权在我这里，他不再干涉。
老太太当即握着我的胳膊，“夏瑾，你给他钱了，他在缅甸就没事对不对？”
这可不一定。
“他让我给一个海外账户汇了钱，因为自己的账户封了。”
“完了，全完了啊。”
老太太喃喃自语。
欲哭无泪的坐在地上。
突然看着我怀里的一双儿女，恶狠狠的说，“我现在无家可归，要我的孙子孙女赡养我！”
10
孙子？
我看了看怀里还在喝奶的儿子。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你这个老太太这么会占便宜呢，这孩子你养过一天吗？”
老太太继续撒泼，指着女儿。
“她，她我总养过吧。”
我点了点头。
“她前两天跟你儿子刚断绝了父子关系，这是书面文件。”
拿出了证明，老太太迷惑了。
拿着文件的手，不住的颤抖。
突然猛的把整张纸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咽了。
张开嘴，哈哈大笑，“没了，被我吃了。”
我叹了口气。
“你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你觉得我能给你看原件？”
她开心的表情突然定格在了脸上。
张皇失措的捂着脸大哭。
“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警察同志，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啊。”
被抱住了大腿的警察叔叔也十分无奈。
掰又掰不开。
“你要实在没有地方住，我们给你找救助站住一夜？”
“救助站？”
老太太迷茫的抬起头了。
转而出离愤怒，站起身来。
“救助站不是给街边乞丐住的地方吗？你竟然把我往那送！你当我是什么！”
警察哑巴吃黄连，看着还有力气发脾气的老太太。
尝试的问，“那你先从别人家出去吧……”
11
两个孩子折腾到了半夜才睡。
我无精打采的被电话吵醒。
接通才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夏瑾，你快点帮我报警吧，我在缅甸被诈骗了。”
“你不是被绑架了吗？”
那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紧接着用小小的声音说，“他们说我普通话不错，让我电信诈骗，你让我妈千万别上当。”
话还没说完，打骂声传来，一阵阵的皮鞭声打在人的身上。
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的内心一阵冰冷。
还没等我出手，你就已经遭了报应。
挂断了电话，我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她有气无力。
“夏瑾，救命啊……”
看见她的时候，我依然不能想象，曾经高高在上的老人，睡在一堆的纸箱中。
眉头紧紧皱起。
“你怎么不回家？”
听见回家，老太太哭的不能自已。
“成栋把房子抵押了，他一走就有人开走了他的车，收走了房，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就剩下了我这么一个老太太啊。”
“你救救我，给我一顿饱饭吃吧。”
一碗牛肉面上桌，她狼吞虎咽的跟我说。
自己的私房钱都给成栋汇过去了，等他回来了，就能给我还钱。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给了他们多少钱？”
老太太抹着嘴，“不多不多，两三百万吧，我儿子几下就赚回来了。”
点了点头，我突然想起来老太太的老家是西北。
“你老家还有人吗？”
她啃着一瓣蒜，连连摇头。
“我们老家干旱缺水，房子都快倒了，要不是我们成栋有出息，我还在老家种那几亩地呢。”
面也吃完了，老太太以为我要给她找个好地方住。
开心的跟着我走。
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警局。
当时就愤怒了。
“好你个夏瑾，我以为你是个好人，你把我往局子里面带！”
“你被诈骗的一分钱没有了，还不去报案，他们还能给你买张回西北的火车票。”
12
老太太当时就瘫软在地。
拿出手机不停的拨打海外的电话。
却得不到一点点回音。
“不是的，他们说会放成栋回来的……”
一直到警察录口供，老太太一直念叨着。
“我付了钱的，他们说钱到账就放人啊。”
我转身离开。
这里的人和事，让我一点兴趣没有。
女儿的身体越来越好，我经常带着他们兜风然后在公园的草地上晒太阳。
没想到女儿看着远方，伸手一指。
“妈妈，你看远处那个捡破烂的，是不是奶奶？”
回过头，手里拎着个编织袋的老太太，竟然真的是我那不可一世的前婆婆。
她跟游人要空瓶子。
想来是捡去卖。
只见她见瓶子里还有一点水，拧开就喝了个干净。
转过身，就看见了我们。
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女儿。
面无表情。
女儿落下了泪来，大喊着“奶奶。”
我一只手抱着儿子，没有拽住。
她已经向着老太太跑去。
老太太的头发花白，身上发出阵阵臭气。
精神恍惚，看着女儿却不认识了。
嘴里咒骂着，“你这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我的儿啊，成栋啊……”
失魂落魄的向着远处走去。
女儿在我怀里嚎啕大哭。
“妈妈，奶奶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却见到老太太向着婴儿车的方向走去。
儿子还在车里。
虽然我的妈妈还在车旁边，但是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跌跌撞撞的老太太走在了车旁边。
一个箭步，就抢下了车里的孩子。
我妈吓了一跳。
双手向前，却没有抱住。
被老太太夺走了儿子。
“不……”
13
看着她眼神清明，我紧紧攥住女儿的手。
“你没疯？”
她向着我吐了口口水。
“呸，你疯了我都不能疯，我还要救我儿子呢。”
儿子在他手里大哭。
我耐着性子，“你的钱不是给他们了吗？想来成栋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回来？他们说他回不来了，现在是电信诈骗，等骗不到钱了，就该被嘎腰子了。”
看来真的没疯。
“孩子无辜，要不你把孩子先给我，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闪闪发亮。
很快又暗淡下去。
“这还是句人话！”
抱着孩子露出了和善的笑容，轻轻拍着，孩子很快就不哭了。
转而又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孙子，跟我儿小时候长的一摸一样。”
我心里一惊。
“你不是说他是野种？”
“哼，你都干了那种事，我当然认为孩子不是我儿的，直到我第一次看见这孩子，就断定他是我的亲孙子，因为跟成栋真是太像了。”
公园草地上的人越围越近，我看见远处有警察跑来了。
“对呀，是你亲孙子，这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能伤害他吧。”
“你给我钱，我就把孩子还给你，给我五百万！”
几个人飞身跃了起来，趁老太太不备，一下夺走了手里的孩子。
老太太一个转身，看清了是警察。
一下跳进了冰冷的公园湖水中。
这水深也就几米，老太太一下就没了踪影。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打捞到晚上，一件衣服都没有捞到。
警察告诉我，老太太竟然水性极好，让她跑了。
她一定会回来报仇的！
14
我一夜没有睡好。
一会梦见老太太又回来了，一会又梦见了梁成栋客死他乡。
抢孩子虽然社会影响大，但是她是孩子亲奶奶，就算抓到了也不能怎么样。
我在网上高调宣布，我要再婚，同时要给两个孩子改姓！
不怕老太太不再上门。
这个时候手机里收到了我中奖了的消息。
云南三天两夜五星级标准旅游。
无论是不死心的老太太，还是在海外的梁成栋。
这一次，我都不会再害怕了。
妈妈攥着我的衣服，怕我出事。
我安抚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屋里装好了摄像头，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报警就行。
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子，这一次我一定要彻底的揪出幕后的黑手。
到了机场，看见跟我一样出门的人还不少。
一问才知道，他们全公司年终奖是云南旅游。
狐疑的我，猜测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中奖了。
直到导游说来了一趟不容易，大家要体验一把去越南的火车。
我笑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身份证被拿走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导游脸上若有似无的微笑。
我们全部被一网打尽了。
下了火车，根本不是导游说的世外桃源。
而是敞篷大卡车，我们被收走手机跟皮箱。
有女生当时就崩溃了。
质问道，“你们这是违法的！”
可是谁又能管的了呢。
奋力抢夺自己身份证的女生被直接推倒。
卡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了。
“梁成栋？你怎么在这里？”
15
他黑了，手上拿着皮鞭。
捏着我的脸，笑的得意。
“媳妇，我就说你走到哪里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皮鞭一扬，我闭上了眼睛。
可是没有等来身上的疼痛。
人群中走出来的年轻小伙，单手攥住了皮鞭。
“大哥，不用打人吧。”
“我管教媳妇，用你管？”脏话一连串的骂出口。
我推开了他。
“梁成栋，没想到你没被挖心挖肝，在这里竟然坐起了小头目！”
他哈哈大笑。
“没想到吧，我依然能赚钱，这里可是天堂啊！”
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个电话，让老太太把所有棺材本都给你了，现在在国内睡大马路！”
她捏着我的脸，恶狠狠的说，“不用你多管闲事。”
身上的气味熏人，他靠近我的耳边，“你的父母也马上要睡大马路了。”
“行！”我点点头。
掏出了化妆镜，一打开，上面是儿子跟女儿的笑脸。
“你儿子没有奶粉直接饿死，你女儿，先天性心脏病，不读书，你让她捡破烂去吗？哦对了，你妈在国内每天的业余爱好就是捡瓶子。”
“你闭嘴！”
梁成栋出离愤怒。
扬起的手，还没等打在我身上。
就被身后的小伙们蜂拥而上，按在了地上。
被死死压住的梁成栋大喊，“剩下的人呢，快上啊，这几个菜鸡你们打不过吗？”
还真打不过。
拎着包像是大学生一样的小伙们，摘下了帽子。
各个精神又利落，都剪着平头。
拿出了证件，“梁成栋，你参与跨国诈骗，现在抓捕归案！”
16
事情如此顺利，我笑的合不拢嘴。
从最初的撒网到抓鱼，虽然只抓到了海外诈骗的一小部分犯罪分子。
但是也起到了震慑作用。
最开始跟我商量，让我做饵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
可是我的儿女给了我力量，让我有成全千千万万家庭的勇气。
他们在我的身上植入了芯片，万一失手，还能够知道我的位置。
我百分百的信任他们。
成就感爆棚。
回去的路就走的飞快。
妈妈听说我成功了，高兴的直抹眼泪。
我却在视频中，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
一柄水果刀架在了妈妈的脖子上。
恶狠狠的老太太出现在镜头前。
她狡猾一笑，“夏瑾，没想到吧，我能从通风口爬进来？”
我的心里一颤，“我们救回了成栋，他没少胳膊没有少腿，很快就回来见你了！”
哑着的嗓子听着难受。
“让她现在就来见我，立刻，马上，不让我就宰了这一老一小给我陪葬！”
手已经开始抖了。
哭着求她，“那是你孙子啊，你看看他多可爱，他以后还孝顺你呢。”
没想到老太太却嘴一歪，“你都要给他改姓了，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我指望不上他了，只能指望你了啊。”
手一用力，妈妈的脖子流出了血。
染红了桌面。
“你等着，我让你见你儿子……”
梁成栋还没有审讯，如果现在见了别人，怕传递消息。
可是如果我不让她今日见到人，我的母亲跟儿子，怕是要命丧当场。
眼泪红了眼圈。
周围的人一再的安慰我。
终于想出了办法。
把梁成栋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
“嘴上为什么带着口罩？这样我怎么能看清是我儿子！”
17
梁成栋看见人的那一刹那，眼眶就红了。
嘴里呜呜呜的不停发出声音。
老太太急的探出了头。
“儿啊，你说什么？”
梁成栋左摇右晃，终于听清了几个词。
“娘啊，你受苦了。”
母子俩恨不得抱成一团。
只听见屏幕对面“砰”的一声。
血溅满了妈妈的脸。
老太太头上中枪，血从额头缓缓流了出来。
“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梁成栋亲眼见到了母亲惨死。
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娘……娘……”
哭声悲戚。
我看见母亲跟儿子没有事，腿有些软。
瘫坐在椅子上。
“小夏同志，你已经做的非常好了，组织上会给予你嘉奖的。”
点了点头。
内心虽然非常荣幸，但是这一切的闹剧终于收场。
我可以跟儿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梁成栋的防线崩溃。
交代的非常仔细。
他最开始是好赌，后来赌上了全部身家跑路，只能去缅甸做电信诈骗还债。
而骗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离很远都能听见哭声震天。
我的心中也不好受。
心里纠结着，堵的难受。
终于赶回了家，见到了家人。
我们一起抱头痛哭。
妈妈拍着我的肩膀，“幸好你早一步离开了那个人渣！”
我拼命的点头，因为再晚一步，穷凶极恶的梁成栋，就要拿我的照片去还赌债。
再输，他的眼光说不定会瞄准在两个孩子身上。
细思极恐。
最后一次见到梁成栋，是在电视上。
新闻突然蹦了出来。
我来不及关。
女儿也看见了，被绑着双手的梁成栋。
一行人他站在最前面。
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妈妈，他会死吗？”
18
我搂紧了孩子。
不住的安慰她，“你跟他已经断绝关系了，他怎么样，都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孩子似懂非懂。
还是问我，“他是坏人吗？”
我摇摇头，“不是，最起码认识妈妈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商人。”
“后来变坏了？”
也许是吧，这些都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蹲下来，紧紧的抱住女儿。
“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新爸爸吗？我给你找个又帅又爱你的好不好？”
女儿却跳着跑开了。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遇见了要快跑！”
我的心里虽然又恨，但是又释然了。
梁成栋让我意识到，疯魔如此之快，跌落如此之快。
幸福也离开的如此之快。
相信他不久之后，也能陪着他的妈妈，跟脚下的无数亡魂，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