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离被壮汉扛在肩上，一路上颠颠簸簸让人反胃。
他下意识的去摸腰间的包，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任何药物。顿时后悔不已，要是没有那么幼稚的跑出来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宫离感觉到扛着他的壮汉停了下来把他放到软垫上对着一个黑袍人点头哈腰。那人的声音有些苍老。
“大人，人给你带来了。那我的报酬……”
“叮啷……”
一个小小的钱袋被扔在地上。
“这是二百金币，至于这个储物袋你要是拿去卖的话也能买个几万金币。可别说我亏待你。”
“不敢不敢。”
壮汉捡起钱袋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宫离艰难的想要撑起身却没有半点力气，直到那声音的主人走到他面前。
黑色的丝绒袍子看起来很是华贵，袍变上有着黑紫色的花纹，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那人蹲下身用一手抬起了宫离的下巴，一手将散落的刘海撇到耳侧。
“像，真像。”
什么，像什么？
宫离很是奇怪，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连出声询问也做不到。
那人凝视着他良久，宫离有些不自在的撇开视线。而看到这一幕黑袍人更满意了。
他点了点头，将宫离带进了马车。随后扔出一个小小的金属丸，丸子立刻变形化作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车夫。
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赶车吧……”
那车夫二话不说抓起缰绳开始赶马。
宫离勉强抬起头看了看那人，乌黑的袍子像黑夜一般将那人的一切遮挡的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特征，也找不出任何破绽。
“看够了吗。”
清冷而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温和。至少比起对那壮汉的语气可谓是天壤之别。
见宫离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的样子，那人却是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起身从袖子里凭空拿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淡蓝色的液体像水晶一般透亮清澈。就好像装下了一整片的满天星辰。
他照例如先前那般抬起宫离的下巴，将液体灌了进去。
在看到魔药入口时宫离突然瞪大的双眼露出了了然于心的神色，随后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唇强硬性的逼迫他把所有魔药全部咽下。
辛辣苦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一遍又一遍的拨动着他的神经。
大概是几秒后，再确认宫离确实把所有魔药喝下后黑袍人才松开了手从腰间抽出一条手帕细细的擦掉手指尖残留的液体。
宫离起身扶着车柱干呕，生理性的眼泪挂在睫毛上。
但最后他也没能吐出什么东西，伸出手擦了擦嘴。宫离警惕的推后了两步。
“你是谁？”
“毒魔公爵。”
那人的神色很淡定，就好像再说——我是一个人一样。
宫离看着他，眼神迷茫。
“我们无冤无仇，你抓我来有什么事吗？”
毒魔公爵仍旧是慢斯条理的说：“抓你过来自然是有事的。”
“什么事？”
那人起身逼近宫离，宫离有意向往后躲。但飞速疾驰的马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毒魔公爵站在了他面前。他蹲下身来，眼睛以他的距离不足五厘米。
然后，毒魔公爵伸出手摘下了兜帽。宫离惊住了。
雪白的发丝，瞳孔，肌肤甚至是每一根毛发。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似乎还能看见脖颈上的动脉在突突的跳动。
“你……”
“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不完整的。”
“？”
宫离有些不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毒魔公爵有些好奇的说：“怎么，你自己不知道？”
“知道什么？”
“关于你的发色，瞳色浅淡的原因。”
“这难道不是天生的么？”
“不，并不是。”
“什么？”
宫离不明白，他听不懂。
这个令人曾闻风丧胆甚至可止小儿夜啼的毒魔公爵这时却好脾气的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解释道：“淡是正常的，浅却不是。”
“？”
“淡色是常有的，但浅色并不是。当然，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很多白发，银发的人。但他们和我们不同，没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息色彩浅淡到透明。”
说着撩起宫离的发丝，拉开马车的幕帘将发丝放在阳光下。
“看吧，在光的照耀下我们就像水晶一般透彻明亮，我们的眼睛像是宝石一般。这就是灵魂缺失的证明，我们甚至无法完全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透明也意味着我们的存在若有若无，尽管这对现在的你来说还很遥远。但等你真的到了我这个地步可就无力回天了。”
“灵魂缺失……”
“你无法使用魔法对吧。”
“……”
“你的筋脉都被封住了，他让你和天地间的所有元素隔绝开来。就像是你等的瓶子就算处于深水之中，他的内里依旧空空如也。”
“也许他们是想保护你，但那也意味着你将永远一事无成。你想永远做他们之中最弱的一个吗，只会带来麻烦。”
“……”
我穷尽一生去寻找破局的方法，我不相信上天。就算真的从一开始就把我们扔在了绝壁。关死了了所有的逃生之路。我也要给他挖个地道出来。”
公爵摇了摇头。
“我失败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时间。”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和他对抗下去。直到我在这深渊绝壁之下找到了你——我的同类。如果我的生命即将终结而无法触碰到那最后的果实，那么背负着我的希望和成果而突破深渊的你是不是也能作为我存在的证明。”
“你，为什么……”
一定要证明什么，你明明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吧。财富，力量甚至是……活下去的理由。
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应为存在！我要向这该死的天证明，即便他不承认我的存在，即便他让我如同空气般忽隐忽现，我也要证明我是存在的！”
“……存在的……”
“我，绝不甘心就这么消失。灵魂缺失的人是无法正常轮回的，我们缺失的灵体经受不住地狱的拷打，还没来得及到达轮回之门我们就会消散。既然注定消失，至少我要证明我存在过！”
“你呢，甘心消失。没有人记得你，你的存在就好像被溅起的水花，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