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锐垂手,游鸿刀身的绛色消失殆尽。
“展鸿兄,别来无恙啊。”他身后跟着数十人龙家修者,沈若何扫了一眼,便大抵了解那帮人的灵修。此刻,闻声而来的天枢府护卫也聚在灵树附近,只等余锐下令了。
“龙二公子闻着味儿来的?”余锐神色凛然,冷冷道。
“余公子待我何必如此刻薄?”龙景毅眯眼笑道,“要打探你的消息真是太难了,本来静云阁还有几个钉子,可都被你们拔了,派来玄荒之地的人,也没剩几个,你这动作如此快,真让我猝不及防啊。”
“我再晚来片刻,这大庸可就要变天了。”
“你现在来了也阻止不了什么。”余锐话音未落,龙景毅剑身浮起丝丝橘红的光。他琥珀色的长袍在烈烈冷风中嘶嘶低响,似要撕裂了一般。
龙景毅道:“余展鸿,就算你有三头六臂,招待我,也会分身乏术啊。”
“我没有三头六臂,但……我这里多了两个人啊。”余锐头也不转,嘴角微微上扬。
龙景毅目光忽从沈若何身上闪过,霎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森冷的光攫住。
“啊,我还以为沈掌门在静云阁呢,失算了。”龙景毅神色黯淡下去,在这渐深的夜幕里快要看不清,“不过,也无妨,我……都杀了便是。”
疾风吹起余锐的发,他唇线缓动,在狂乱的呼啸间露出冷冷的笑容,余锐提起刀,厉声喝道:“天枢府的人听着,尽量别用灵力,护沈掌门……破阵!”
“是!”
刀剑碰撞间火星迸溅,沈若何只愣了一瞬,阴沉的天幕下没有一丝灵光,余锐和龙景毅都压着灵力,是招数与力量的互博。
沈若何听得明白,如今余锐缠着龙景毅,这法阵只能她来破!
她拔出云梦,也插|进脚下泥土,银光闪烁着注入刀身,随即蔓延至这片冷寒的黑土。
眼前的法阵再次显现出来,沈若何看得出神,可她不知道如何破阵啊!
抬眼间,天枢府的众人已与龙家修者厮打在一起,却无一人用灵力。
下雪了,天地间落絮纷纷。
余锐没和龙景毅交过手,他凌厉的剑锋飞驰在疾风里,从各个方向劈入,却都被游鸿挡下,一次次刀剑相接里,余锐竟觉得龙景毅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对,分明是他在变慢。
余锐微惊,他手掌用力一握,真切地发现游鸿在变重,龙景毅的每一剑不像是要杀他,却像是故意砍在游鸿刀身一般。
“余展鸿,你终于察觉了?”龙景毅从上方劈剑而下,抵上游鸿,他力道不足,余锐双臂发力一挥便被震到一边。
“怎么,你故意只砍我的刀?”
“是了,不过我这不是单纯的砍啊。”龙景毅微微松开握紧的手指,剑柄上蓦地闪过一片白光。
是灵符的形状!
“我来之前,自知暂时用不了灵力,刻意给我的双阙剑贴了个灵符,余展鸿,你猜猜我这个灵符是做什么用的?”
龙景毅眸子里掩不住的得意,“我每砍一次游鸿,你刀身的重量就会增加一倍,从方才交手开始计算,余展鸿,你想一想,我到底砍了游鸿几次了?”
余锐无暇计算,他手腕沉得下坠,游鸿猛然插|进泥土里。
“怎样,现在拔刀都困难了吧?”
飞雪间天地漆深一色,疾风里尽是龙景毅森森笑声。
“龙二公子,你提前做了此等准备,难道是心里清楚,论招法、灵力你都不如我?你,自认为不是我的对手么?”
“你……”
“不知道龙二公子,与你兄长比谁高谁低?”
“如今你刀都拿不起,还这般狷狂,余展鸿,你……”
余锐握着游鸿不曾放手,他手中一紧,臂间一股暖流直传到手掌,手腕轻转,绛色灵光里,游鸿便被轻轻提起。
龙景毅不想他这么快就动了灵力,微惊之余竟笑出声来:“余展鸿,到底是谁不如谁啊?这么快就……”
话音未落,燃烧的游鸿已抵上他脖颈,龙景毅惊出一身冷汗,橘色流光瞬间弥漫全身,游鸿被灵力抵住,龙景毅足尖一滑,连退了几步。
“让你一刀,无妨。”余锐笑道。
风踏霜衣猛然前奔,他袖袍在飞雪的扑打里荡开,带动两侧的疾风,灼烧的游鸿带着流焰在奔袭里划破夜空,恍若撕扯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血痕。
余锐和苏昀一样清楚,在灵力无法快速恢复的时候,速战速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龙景毅偏偏不想,他强抵了这一刀,双阙被按压在肩头,整个人就要被撕碎。
余锐双手握刀,力道更胜,转眼间,龙景毅肩头鲜血迸渐,他紧蹙着眉,嘶嘶吸气,嘴角却倏忽浮起一个冷笑。
他正要撤手,却腰间剧痛,余锐微一垂眸,龙景毅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已然刺进余锐腰间。
若不是他压低了龙景毅,迫着游鸿的压力,这一剑大抵就要刺穿胸口了。余锐脊背发凉,撤了刀锋上的力道,用灵力推上他胸口,龙景毅一口鲜血喷出,二人各退了几步。
“没想到吧。”龙景毅轻哼一声,擦了嘴角的鲜红,“你以为我的剑为什么叫双阙?”
他用的是双剑!
“不过想故意卖个破绽给你,没想到你这么狠,一刀就想让我死啊。”龙景毅艰难挤出一个笑,道。
他不了解龙景毅,甚至全大庸,几乎没人和他动过手,就连这剑名,余锐也是今日第一次听,但龙景毅一定了解他,了解他的灵力深浅,了解他的刀法,甚至可能了解他所用过的每一招。
余锐按着腰间,沉默不语,本就快速流失的灵力还要压制伤口,已然觉得吃力了。
“嫂子,别看了,快破阵啊!”
漆深的天幕里传来天枢府护卫的喊声,沈若何自那绛色光影乍现的一刻,便再也无法从余锐身上移开眼睛。她悬着心,恨不得立刻奔到他身边,余锐此刻需要疗伤。
然而这声音把她从撕裂的战场叫回来,沈若何深深吸气,望着脚下法阵,静心凝视。
这法阵她没见过,不是她忘了,是苏玦真的没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