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泡个热水澡，脑子里就想起刘燕聆白天幼稚的行为。不禁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扳指头数数，自己不可思议地在皇宫竟然一呆六年。
叩叩……
屋外传来敲门声，这么晚了谁啊？
“谁？”
“是我。”刘燕聆？
叶弥夭赶紧从浴桶里站起来，去拿衣服，慌张道：“你先别进来！”
屋外的人乖乖听话，人一乱就容易犯怂。叶弥夭浑身水从浴桶里出来，脚跟还没踩稳一个踉跄就往后滑倒。摔得还挺重，闷咚一声响。
刘燕聆听到动静，紧张得趴在门上喊：“弥夭！你怎么了！”
叶弥夭疼得咬牙，未免他闯入连忙回答：“没没事，摔了一跤。”话落站起身，又摔了一下，后脑勺撞地整个人发蒙。真是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缝。
接二连三的动静，刘燕聆终于等不住。赫然推门进去，视线落在浴桶边一具白花花身体上，浑身一震反应敏捷得背过身去。
“啊！”叶弥夭暗叫一声，慌忙想要爬起来发现脚踝崴了，站起来都困难。
“都说让你别进来了！”叶弥夭窘迫得抱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逮着衣服就往身上套，穿得乱七八糟的。听到身后传来衣服的窸窣声，他喉结一紧，低嗔：“谁、谁让你不穿衣服！”
嘿，还怪她？
“你洗澡穿衣服的？”叶弥夭系完腰带，拍了他肩膀一下，跛着脚往椅子上坐。刘燕聆始终维持着背对她的样子，像座石雕纹丝不动。
弥夭倒了杯茶，唤他，“你可以转过来了。”
他小心翼翼转身，见她穿衣完整才松口气。将手里一盘糕点递给她，“徐姑做的糕点并不比睿王府的差，你尝尝。”
敢情半夜三更跑来送点心的？
叶弥夭点头，一手揉着微微肿起的足踝。刘燕聆想替她揉，手伸出又缩回去，像个傻子立在原地。看出他的窘迫，弥夭笑着打趣，“小燕，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我不会要你负责的。”
刘燕聆不可思议得看她，就像这句话说的不对一样。
“所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弥夭心里也纠结得半死，但在她心里，刘燕聆像个孩子。她曾经很渴望能有个弟弟，如他这般可爱。
刘燕聆板着脸，冷冷看她两眼，不发一语就往外走。令她有错觉，难道要他负责才高兴吗？
刘燕聆从婢女院出来一路狂奔往自个寝殿，整个心跳得飞快。蹬掉鞋子往床上爬，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安心睡觉。但眼睛一闭上，就浮现出叶弥夭的笑脸，以及那具雪白的身体。
浑身的血液像是突然沸腾，热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甚至有一刻的猖狂，想抱住她死死吻上去，想象着她唇上的柔软以及檀香小舌的辗转。思及自此，刘燕聆赫然起身甩落锦被。
真肮脏。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亵渎叶弥夭！
但身上的热度像是头野兽在血液百骸里叫嚣，刘燕聆跑出寝殿，往后院僻静处走。找到那口盛满凉水的缸，剜起一勺冷水往自己脑袋上浇。
寒冬夜气温本就骤降，这水像是利刃一寸寸从头皮开始割破全身。
虽然痛，却令他清醒。刘燕聆一勺接一勺往身上泼，冻得浑身发红脑袋清醒才放下木瓢。
次日，难得刘燕聆晚起休养一天。小满和弥夭去准备早膳，从御膳房出来时天色有些阴沉，快要下雨。走了一段路，小满哎呀一声，“糟了，我忘记拿人参粥了。”
“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弥夭接过她手里东西，往墙根边站。夹道里偶有太监婢女经过，衣袂轻缓，环髻绿影。各个宫的早醒约莫在这个时刻起，弥夭等了会儿手背落到雨点。
小雨点逐渐变大，变密。
不消一会儿就开始雨雾绵绵，弥夭拿衣袖掩盖住膳食，一面找遮蔽檐。头顶的雨丝被遮住，弥夭抬头便见一袭绛紫色衣袍的刘如玉站在身边，白狐大氅披肩，手里握着把油纸伞。
“奴才见过王爷。”弥夭给她施礼。
自从刘如玉成年封王之后，搬迁宫外鲜少见到，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上。刘如玉还是那个刘如玉，清俊非常，眉宇间带着若隐似无得凌冽。他笑起来一如当年，温暖非常，“原想去少顷宫，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
“王爷是有什么事吗？”
他笑着说：“三日后是本王的生辰，想邀十二弟前往，你一起去。”
原来是生辰宴席，弥夭点头，“奴才会把话带给殿下的。”
小满撑着把借来的油纸伞站在远处朝弥夭招手，弥夭再给刘如玉施礼便离开。始终站在刘如玉身后的侍从小声说：“属下不明白，王爷素来与十二殿下并无交集为何今次特意邀请他？”
“虽无交集，却不得不提防。父皇表面对他淡入凉水，心里却始终有他位置。假以时日，定是威胁。本王的宴席上，可还有个愚昧冲动的十殿下，你说，他两要是碰面……岂不是很有趣？”刘如玉望着逐渐走远的弥夭身影，唇角泛起冷笑。
侍从立时明白他的用意，却又疑虑，“但是王爷，十二殿下素来阴晴不定不安常理做事。恐怕，不一定会赴宴。”
他笑出声，折身往宫门方向走，“不是不一定是一定不会赴宴，所以本王才要邀请那丫头。”
她在，刘燕聆必然也会在。
将早膳端放在桌，刘燕聆那会儿竟还在睡。叶弥夭拿了干净衣裳进去，灭了香炉，挽起床幔。光线透进去，刘燕聆才睁眼转醒。
“你今天怎么赖床了？”刘燕聆会赖床，真是天下奇闻，他一向很勤快。
他白一眼不理她，“要你管。”
叶弥夭全当他起床气发作，也不恼只道：“早膳都备好了，在不起来可就凉了。”
他这才慢吞吞从床上下来，婢女将熏过的衣袍递给叶弥夭，又有宫婢上前递去香茶让他漱口。等一切完成，才由叶弥夭替他更衣。
刘燕聆垂眸望着近在眼前叶弥夭，能清晰瞧见她浅黛娥眉，白腻细长的颈项，青丝绾髻，几缕鸦发飘落脖颈分外魅惑。
意外的，发现她脖子后竟有块小小的胎记，殷红色，像半只展翅的蝶翼。
不自觉的，刘燕聆低下头靠近。感觉到头顶的气息，叶弥夭疑惑得抬头，恰好与他对视，彼此近得呼吸都能感觉到。他的眸眼黑亮，像是不掺杂混沌般清澈，却也像夜空般神秘且深邃。光是这双眼，叶弥夭凝着就感觉心口一窒，似乎觉得很熟悉。
不是相处6年，而是……更久之前……就见过。
“你……”叶弥夭往后退，腰际冷不丁被圈住，整个人更往他怀里送。
刘燕聆眉头轻蹙，下一秒整张脸压下去差不多要埋到她脖子里。殿内的婢女惊诧得面面相觑，不敢吱声。叶弥夭甚至能感觉到他坚挺的鼻梁带着凉意，擦过她下颚。
耳边是他鼻息轻嗅声，叶弥夭觉得整个人都是僵硬得，竟然半点不敢动弹。原以为他会像一头小兽张嘴咬下去，却见他抬头，狭长眸眼一瞬不瞬盯着她，问：“你见过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