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前一个月,你得知我母亲常私下与她父兄见面,并特意嘱咐不让你知道,便起了疑心,又听钦天监说我母亲若与她嫂嫂同时生下男儿,互相冲撞,她的命格则会由此转变,克子克夫,天下会易主易姓。”
“你已信了一半,直到母亲向你求恩典,希望舅母诞下子嗣后能接到宫中由她抚养,你便彻底起了杀心。”
“你安排人日日在她汤药里下毒,直到生下我那日,她流血过多,命丧当场。”
“住嘴!”王上呵。
“后来你才得知,那阵子舅舅在朝政上犯了错,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在你面前,于是屡次来求母亲,希望她能在你面前说说好话,饶了他。”
“母亲狠心拒绝,知道事情若败露舅舅一家都逃不过,她相信你对她的感情,认为你不会迁怒她,于是事先向你求得照看舅母肚中还未出生的孩子的恩典。”
“你觉得后悔莫及,才步了这样大一盘棋,想让母亲复活,可这又能弥补什么?你这样无情的人,反倒成了天下人嘴里的情深帝王,简直可笑!”
牺牲了这么多人,所有人都被握在他手中,他如创世主一般操纵着所有人,不过是为了纠正他曾经犯下了的错误。
王上怒极,抬手作势要去扇苏子琰,可却先跪倒在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王上难得惊恐,“怎么会这样?”
苏子琰冷冷的俯视着狼狈跪在他面前的父王,“母后给你下了蛊,原就打算在你死后绝不独活的。”
同理王后身上的蛊虫死了,王上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作茧自缚罢了。
王上瞪着眼睛,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句话,最后一丝气息断掉前,也再没能闭上眼睛。
裴泽嫌恶的越过已经没了气息的王上,轻轻扶起倒在龙椅上的王后。
他整理王后凌乱的发,单膝跪在龙椅前,而今所有威胁已不存在,代表绝对权势的龙椅就在他面前,苏子琰却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
苏子琰眼中一片空洞茫然。
他甚至不敢回想,他是如何一步步走到至今,孑然一身。
这场争斗,没有赢家。
航拍镜头不断拉远,定格在一幅大远景中。
大雨磅礴,冲起一片血色,仿佛能洗净所有罪孽与不得见光的阴谋,长阶漫漫,到了明日,又是一片新生机。
《梅花引》剧组杀青了。
晚上的杀青宴,镜头尽职尽责的记录着,有欢呼雀跃的,有不忍离别的,谈笑寒暄,各有各的热闹。
喻简不知怎么会把时间掐得这么准,裴泽刚从纪导他们的包围圈里脱离出来,就接到了喻简的来电。
喻简没来参加杀青宴,但提前打了电话给纪导问候。
裴泽把手里的香槟递给甄溱,走到角落。
电话那头传来类似翻阅书籍的声音,“杀青快乐,喝了酒么?”
裴泽站在树下,隐匿于黑暗之中,“嗯,不多。”
这样告别的狂欢场合,裴泽不会做太扫兴的事情,有人敬酒,自然多少要有些表示。
喻简故作苦恼,“那得让甄溱跟紧些,晚上走错房间可就不好了。”
每次告别一部剧,裴泽的心情多多少少有点复杂和落差,总需要一些时间彻底脱离这个角色,但听到喻简的声音,裴泽只觉得一下就有了实际感,“原来在你心里,我酒量这么差?”
“这也不太好下结论,不如哪天来测一测?”喻简有些期待。
“那喻影帝可要手下留情。”
喻简笑两声,“接下来这一周有行程?”
每到暧昧的话题,或是即将越过某个平衡点的时候,两人总会心照不宣的点到为止,其实彼此已经心知肚明对方的情感,但仍旧乐此不彼的一来一往,却永远不主动去戳破。
这不是裴泽以往的对待情感的方式,但喻简似乎对这样和他相处有极大的兴趣,那裴泽自然奉陪。
他从一开始对喻简的不喜,到看到他另外一面的些许好奇,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示好有什么目的,再到喻简几次下意识的相护,确实让裴泽有所打动。
说起来两人也算是旧相识,和喻简相处也总是很轻松,裴泽承认自己被喻简所吸引,并逐渐有滋长出更深的感情。
只是似乎如喻简所说,两人都在寻找某个合适的时机。
裴泽回,“需要拍摄杂志。”
他想了想,补充:“一会儿把行程表发你。”
裴泽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喻简本想接机,但约了和徐征见面,只能遗憾错失这次机会。
“目的达成,阿泽越来越好说话了。”
喻简的话似乎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听得裴泽愣了两秒。
得不到裴泽的话音,喻简有些疑惑,正要开口问,裴泽清了清嗓子,“原来喻影帝也会撒娇。”
喻简是真的有点迷茫了,“什么时候?”
原来本人并不自知。
人群中有寻找呼喊裴泽的声音,喻简也听到了,“你先忙,有空再联系。”
“嗯。”
喻简犹豫了下,还是说:“让甄溱备好醒酒的,不要喝太多……尽量保清醒。”
就差直接说你得洁身自好了。
裴泽忍不住低笑,“喻影帝放心,我从来没有酒后乱性的习惯。”
挂电话前,裴泽又没头没尾的添了句:“倒是……意外的有些可爱。”
乔芷倚在栏杆上,远离喧嚣的热闹,沉默的望着湖面。
她在两天前就已经杀青,因为离杀青宴没几天,就干脆等全剧杀青再离开。
“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秦倩文走到她身边。
两人已经没之前这么别扭了,虽然还不至于成为好朋友,但也能说上两句话。
乔芷扯扯嘴角,“该聊的都聊完了,想不起还有什么话题,过来静一静。”
她看向秦倩文,“秦姐有话要说?”
秦倩文似乎很犹豫,“你……”
乔芷无所谓的笑着,“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现在心境还没什么变化,秦姐有话就说吧。”
娱乐圈说的大也大说小也小,戏一结束大家就散了,现在再无话不谈,表现得再亲密无间,再见也几乎都得变个样子。
秦倩文看乔芷半响,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或是该不该开口。
还是乔芷先说,“正好我也有话和秦姐你说。”
秦倩文不解。
“之前说了些话,不管当时是不是出于本意,现在都该和你说声抱歉,你演技很好,有自己的代表作和奖项,对大多数终其一生都无名无位的演员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乔芷神情诚恳。
秦倩文涩然,“你……”
她错开和乔芷对视的目光,“那条路太难,你尽早退出吧。”
那天在乔芷被人堵在走廊发出的动静不小,虽然裴泽出面前没人出来帮忙,但不代表房间里面没有其他人,秦倩文可能也是听到了一点风声。
乔芷的眼中划过苦楚,“很多路,一旦开始走了,就回不了头了。”
“可是……”
秦倩文说不出下文,她入行这么多年,不得不承认事实确实如乔芷所说,乔芷和太多有钱有权的人有过牵扯,不是她说想摆脱就能摆脱的。
秦倩文帮不了乔芷,说再多劝解的话也是无用。
她一出道就站上过行业的最顶端,哪怕现在不如当初,但也仍旧有自己的傲气。秦倩文从前看不上乔芷对谁都是谄媚讨好的模样,但后来也不得不承认,乔芷为了能在这个圈子里更好的走下去,为了演好这部戏,比谁都愿意付出努力。
她自惭形秽。
“但是我很开心,你能和我说这些。”乔芷笑着说。
陶琛得知自家发小回来了,立马开着自己的爱车前来迎接,还捧了一束玫瑰花。
裴泽不接,陶琛只得讪讪的把花给了甄溱。
陶琛扬起标准微笑,热情的给裴泽开了车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裴泽摘了墨镜,长腿一伸,坐到了副驾驶。
陶琛又把甄溱也迎上了车,他没请司机,上车系好安全带,满脸堆着奉承的笑:“裴少,对我今天的服务还算满意么?”
裴泽:“赏小费。”
“诶诶诶,小费不用,为我们裴少奉上亲切服务是应该的,哪能要你小费呢!”
陶琛仔仔细细的打量裴泽,肉痛道:“哎唷我们裴少进山一个月怎么瘦成这样,可心疼死我了!”
“打车。”
裴泽偏头对甄溱说,作势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陶琛忙按住他的手,“别呀别呀,我这马上就走行了吧!”
陶琛按下启动按键,发车。
裴泽睨他一眼,“手痒?”
陶琛高中时候家里管得严,会限制他的生活费,虽然数目不小,要是老老实实的也够这大少爷用了。但陶琛那时候喜欢和别人打牌,玩得也大,而且他这人手气不好,遇上别人还好,要是遇上裴泽,得赔上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裴泽这人铁面无私,对自家发小不仅不打折,签的欠条上还得标注利息。当然陶琛不至于没了家里给的生活费就活不下去,大少爷存款丰厚着呢,只是不服自己在裴泽面前总是输的这么难看。因此哪怕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他也仍旧坚持邀请裴泽玩牌。
反倒是裴泽觉得和陶琛玩儿没意思,常拒绝他的邀约,于是陶琛常常讨好他,一定要他参加自己的牌局。
陶琛不回答这个,接着问:“你看我这车怎么了。”
新进的定制限量款,陶琛刚提货不久。
“还行。”
“送你怎么样?”
裴泽兴趣不大,“你留着吧。”
这车颜色太骚包,不是裴泽的风格。
陶琛急了,但又不能太分心,还得注意路况,“别呀,这车你必须得收!”
甄溱:“……”
她这种平民实在理解不了,怎么还有这种强行送人家豪车,另一个人还嫌弃到不愿意收的。
裴泽被他嚷得烦,“有事就说。”
陶琛嘻嘻一笑,“有个综艺吧,可能得需要你参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