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你说,会是真的吗?”尹初月苦着脸问。
“假的!”苏长欢笃定回。
尹初月立时两眼放光芒。
“为什么这么说?”她急急问。
“因为……”苏长欢叹口气。
因为前世,她的哥哥一直到死,都不曾留下一男半女。
他跟胡氏好了八九年,胡氏始终不曾有孕。
直到他死的那一年,胡氏才终于怀上。
而她怀的,却不是哥哥的孩子,而是她一个姘头的。
这一点,苏长欢是经过查证的。
那个孩子,跟那个姘头生得一模一样,跟苏长安没有半点相像。
这且不说,那姘头在胡氏死后,还拼了老命,想将这孩子带走。
只是未能如愿,那孩子到底是死在了柳氏手上。
胡氏既然能生孩子,那便证明,她的身体没有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就只能是她的哥哥了。
而今晚他得知胡氏有喜后的举动,也可佐证这一点。
胡氏有喜,对他而言,的确算是一件大喜事。
可是,哥哥如今才不过十八岁,还这么年轻,孩子什么的,以后有大把的机会生。
哥哥却因此喜极而泣,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事先已经经过很多次尝试了,却一直不曾让胡氏怀孕。
胡氏在哥哥十三岁那年,便已经爬上了他的床。
从十三岁到十八岁,这五年的时间,哥哥对胡氏宠爱有加,为她不惜顶撞母亲,更不顾她这个妹妹。
他必然会很乐意让胡氏为他生儿育女。
胡氏若怀上他的孩子,他也可顺理成章的纳她为妾。
可是,便算是这种情形,胡氏依然不曾有孕。
再结合前世那些证据,苏长安的身体状况,已经很明了了。
只是前世她自顾不暇,又对这个兄长颇多怨怼,自然也就没有往深里想。
此时想通了这些,她不由心如刀割。
她的哥哥,因为胡氏,被人取了那样难听的诨号。
后来因为一直未能生儿育女,更是沦为全棠京的笑话。
他本就被苏明谨养得窝囊胆小,再经历这样的事,也无处诉说,心中不知是如何的绝望难过……
“缓缓?”尹初月伸手轻扯她耳朵,“你愣什么神啊?快回答我,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假的?”
“因为……”苏长欢咽下心底酸涩,哑声道:“因为柳氏,不会让她怀上孩子的!”
“她是柳氏的棋子,若是她和哥哥有了孩子,她必会为孩子考虑,便不肯再老实做棋子了!”
“咦,不错呀!”尹初月眼前一亮,嘿嘿傻笑:“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顿了顿,又咕哝着:“那她为什么要假怀孕呢?为了把你哥夺回去?”
“这说明她紧张了!”苏长欢笑。
“她为什么会紧张?”尹初月不解,“我们已经表现得这么大方了!昨晚我还把和离书给你哥看了呢!还跟他说,我不喜欢他了,喜欢尹公子!”
“可你做了这些之后,我哥当晚,反而宿在你那里,没回兰心院!”苏长欢笑,“她自然急了,又要故伎重施了!”
“她会做什么?”尹初月眼睛瞪得圆圆溜溜的,忽闪忽闪。
“傻月儿!”苏长欢瞪她一眼,“经历了这么多回,你还猜不出她那点坏心思吗?”
尹初月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却仍是摇头。
“猜不出呢!”她瘪眉皱眼,“这假怀孕是能骗得了一时,可是,很快就要露馅了啊!到了五个多月,那肚子就得鼓起来!她没得鼓啊!”
说完,自己又嘀咕起来,“不过,也不是没得鼓,塞个棉花团子在肚子里头,也是可以瞒一瞒的!”
“可是,这还是瞒不了多久啊!到该生的时候,她没得生啊!”
“没得生,就不生啊!”苏长欢耸肩。
“不生?”尹初月又不明白了,大眼睛继续忽闪忽闪,“不生,那不就是露馅了?”
“不生出来,但是,可以流出来啊!”苏长欢耸肩,“意外小产,意外滑胎这种事,没听说过?”
“啊?”尹初月撇嘴,“就为了留住你哥,折腾这些,还有可能被看破,这多麻烦啊!”
“她可不是为了留住我哥!”苏长欢看着她,“她怕是,要拿这孩子,赶走你!”
“拿孩子……赶走我?”尹初月拧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你……你的意思是说,她……她要……”
“你可算想到了!”苏长欢叹口气。
她们都是傻孩子。
因着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根本想不通别人会如何害她。
只有等到人家害到自个儿头上来,才恍然大悟,后知后觉。
好在,经过前世无数次历练,经历血泪教训,她如今,总算聪明了些……
“这坏女人!”尹初月扁着嘴,“好,从现在起,我索性就不出门了!我就天天待在这宁心院里,我不跟她照面,更不往兰心院去,我看她还能怎么害我!”
苏长欢哑然失笑。
这个实心眼的嫂子啊!
不过,她也不能笑话她,因为她自个儿,也是这么一个憨货!
陈氏和苏念锦天天寻衅滋事,她为了躲避,索性闭门不出,亦不许这两人到她院中来,以此划清界限,免得招惹是非。
可是,她多傻呀,她躲在院中,她身边的人,却是不能一样躲着。
她的婢女婆子,总要出去应付日常生活。
然后,那些婢女婆子便又成了她谋害陈氏和苏念锦的铁证。
左右,下人的命贱,不值钱。
能花银子买通的,便买通作伪证。
不能买通的,便直接往头上泼脏水。
最终,这盆脏水,还是要落到她这个主子身上来,叫她百口莫辨!
当然了,就算她能说清,也是没有用的。
这些事情的关键,从来都不在于她能不能说清。
关键在于那个评判是非的人。
墨子归觉得谁对,谁便是对的。
而现在,在尹初月和胡氏的问题上,她兄长苏长安觉得谁对,谁就是对的,错了也是对。
他若觉得谁错,谁就是错的,对了也是错。
这种事,论的,从来就不是对错。
而是,谁更受宠,谁更得他的心意,又或者,他最想护佑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