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呢?
在自己家被这么欺辱着长大,到了夫家,墨家老太太的那点儿招数,跟苏家老太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进了家门被立规矩,连自己的小叔子都觉得她可怜,她自己却觉得稀松平常。
这种任人欺辱,忍气吞声的性格,可以说贯穿了她这整整一生。
虽说到后来那几年,她已经有所感悟,开始努力抗争。
可是,奈何,她最终,还是没有倔过她的命。
在亲人丧尽,盲眼白发之后,她原本是打算,带着墨家老太太和苏念锦上路的。
她跟着林清言学医,对用毒之事,也算是十分熟稔。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自杀。
并非没有勇气,只是,心死了,又忌惮墨子归的权势,深恐他恼羞成怒,拿自已外祖家泄愤。
而彼时的外祖家,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
然而她便是连死,也未能死得安静利落。
临死前,那两人,还要在她胸口上狠狠的戳上一刀!
忆及前世这些悲苦之事,苏长欢忍不住咬牙笑起来。
掐住刘婆子的那只手,也越来越重,指尖深陷入她那薄而松驰的脖颈间。
“大小姐,我……我吃!我吃!”刘婆子被她那笑声吓得连声尖叫,两手抓起桌上的饭菜,拼命的往嘴里塞。
然而没塞几下,她便全部呕了出来!
这肉做之前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她更明白!
“你手艺不是很好吗?”苏长欢冷笑,“那还吐什么?继续吃啊!”
“可能她是不好意思吃!”尹初月那边也是恨得牙痒痒,“不用害羞,我来喂你吃好了!”
她顺手又夹起一块鸡脯肉,硬生生的塞到刘婆子的嘴里。
不等她咽下,便又挟了那些臭鸡蛋烂青菜往她嘴里塞。
刘婆子被噎得直翻白眼。
然而头被苏长欢按住,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只是拼命吞咽,一边咽,一边呜呜叫着求饶。
“你把这一桌子都吃了,我就饶了你!”苏长欢那雪白的小脸,冷若寒霜。
其余下人看到这种情形,都是两股战战,冷汗直流。
他们是真没想到,今日这位大小姐,竟然要清算他们了!
“徐婆子!”苏长欢又叫。
“在!”徐婆子被点到名,抖抖索索站出来。
她也是柳氏和两个韩氏的忠实走狗,时常跟刘婆子比着赛着,到那三个主子面前传信献好。
只是,她的性格,比刘婆子内敛一些。
虽然一肚子坏水,但平时却装得再老实不过。
刘婆子坏处使在明面上,她的坏处,从来都在暗处使!
苏长欢又朝她勾手,笑:“过来!”
“大小姐,老奴知错了!”徐婆子颇有眼力见儿,“老奴这就去,让人把堆积的衣服,全都洗了!一定全都洗了!”
“哟,不错啊,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奴才!”苏长欢笑,“你看,你这么懂事,我得赏你啊!嫂子,把她今儿送来的咱两人的衣裳,全都赏给她家的姑娘穿,好不好?”
“好的很!”尹初月用力点头,“我已经备好了!徐莲儿,过来!”
她朝徐婆子的女儿徐莲儿勾勾手,徐莲儿立时也像筛糠一般抖起来。
“大小姐,少夫人,这……这使不得啊!”徐婆子苦着拒绝,“我们是粗使下人,哪能穿您那绫罗绸缎?我们身份卑贱,配不上啊!万万使不得!”
“我说使得,便使得!”苏长欢笑,“莲儿姑娘生得这般美貌,有什么配不上的啊!快穿上吧!立刻,马上!”
“不,奴婢不敢穿!”徐莲儿面色惶然,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尹初月一把抓出来,直接给扯到屏风后,硬是逼着她换了衣裳。
这衣裳刚换上不久,徐莲儿便浑身刺痒,不断扭动。
“徐婆子,瞧瞧,你洗的这衣裳,多好啊!”苏长欢笑,“你家闺女刚穿上,就会跳舞了呢!”
“可不是!”尹初月冷笑,“今晚就穿着这衣裳睡,什么时候不痒了,什么时候再脱下来!”
“她……她这是怎么了?”许氏看着徐莲儿,一头雾水。
“母亲瞧不出来吗?”苏长欢看向许氏,面色凄苦又嘲讽。
“那衣服里,又放了痒粉!”尹初月咬牙。
那个“又”字,让许氏面色发白,心口发慌。
“月儿,你……你是什么意思?”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意思就是,在缓缓的衣服里放痒粉的事,已经不是很一次发生了!”尹初月苦笑,“母亲您一直病着,晕沉着,您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哪怕缓缓有一丁点的违逆,便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惩罚!”
“衣服里放痒粉放针,被窝里放蝎子放虫子,饭菜里动手脚,害她拉肚子过敏……”
尹初月摇头叹气,“你们啊,还真是会折磨人!”
“缓缓,这是真的吗?”许氏吃惊的瞪大双眼。
“这点小小的折磨,算不了什么!”苏长欢笑,“母亲不必大惊小怪!对女儿来说,真正可怕的,是被关到祠堂扎针!跪在那里,跪上个一天一夜,不能动弹!”
“因为一动,就会有人拿针来扎你!那样的惩罚,才真正是有趣呢!”
“缓缓!”许氏泪流满面,“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没说过吗?”苏长欢木着脸反问。
自然是说过的。
在她前几次受这样的苦楚时,一个孩子,承受不住,自然会找娘亲和兄长求助。
可是,那个时候,许氏的头风,正是最严重的时候。
每日里痛得晕天暗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兄长,日夜被地牢中那噬血的恶鬼折磨,恶梦连连,神智恍惚。
谁也帮不了她。
而且,求助之后,不光得不到应有的帮助,还会换来变本加厉的更可怕的折磨。
那时,她不过是个几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的,很快便被人驯服成乖顺小狗一条,受再多委屈,也不敢同外人讲。
唯一敢说的,也就只有同样是孩子的尹初月了。
尹家人其实试图帮过她。
然而,这到底是人家内院的事,人家管束女儿,便算打死,也轮不到他们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