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云落早就有心里预期，可真正到了跟前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大夫们，和院子里状态一个比一个差的病人们，还是被震惊到了。
“苏大夫来了。”
“我们几个老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衣冠不整的，苏大夫多多担待。”
在医馆正厅七扭八歪躺着坐着休息的，是昨夜出去问诊的五个大夫。
这时代，大夫们都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彻夜未眠还东奔西走，怎么可能熬得住？
“诸位前辈辛苦了，事情再紧急也要注意休息，身子累垮了，对抗疫病的人就少了。”
苏云落原本也想跟着这些大夫一起，但慕容璟拒绝让她也去。
苏云落看上去同其他大夫并不相同，再加上能得到林公子的首肯给他治病，还能提前配置草药预防疫病——
她可能会成为朱城的底牌。
“苏大夫不用担心我等，大疫当前，身为大夫，如何能独善其身？”
“眼看着此次大疫，颇为严重，我们多辛苦一点，兴许就能多救回来一条人命。这种时候，就不要说什么客套的话了。”
开口的是王大夫，也就是一开始诊断青莲不行了的那位。
王大夫年岁约莫四十往上，长长的胡子遮住下半张脸。
不知道是不是苏云落的错觉，她隐约觉得王大夫的头发，在这一夜之间都变灰了一些。
“慕容大人，昨晚的大致情况……如何？”
慕容璟深深看了一眼苏云落，无奈摇头。
“苏大夫，昨晚五位大夫只敲开了城北大概一半的门，就找到了二百一十三个病人。”
这还只是城北，不提其他三个方向的人。
“而且，有一个人患病的家里，大多还会有几个症状轻一些的。”
“最严重的情况是一家好几口人，上上下下全都染病。”
比如一个家境还算不错的商户，就是如此。
连专门赶车的马夫都患上了咳疾。
苏云落听着慕容璟的描述，神情越发凝重。
这疫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我知道了，几位大夫先休息，慕容大人，我想看看病人。”
慕容璟闻言点头，带着苏云落往医馆后院走去。
还没掀开门帘，苏云落便听到院子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男男女女，大大小小，有贫穷有富贵，此时全都被安置在医馆后院一个简单搭建起来的棚子中。
因为是医馆，所以哪怕这么多病人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只不过，空气中淡淡的药草香气，并不能让压抑沉重的气氛轻松下来。
咳嗽声之中，有药童不停的给每个人端来药汤，一个一个的喂着喝下去。
专门负责对症下药的大夫也在这里，面色凝重的给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把脉，是药童碰了碰他的胳膊，才回过神来看到苏云落。
“太守大人，苏大夫。”
刘大夫高高瘦瘦的，看着比王大夫要年轻许多，只不过一张脸也因为疫病而焦急憔悴。
似乎，也是一晚上没睡。
“刘大夫，有头绪了吗？”
苏云落虽然也能把脉配药，但对这个世界的某些特殊药材还是不够了解，故而在对症下药这方面，还是要靠着城中的大夫一同解决。
“苏大夫，我们借一步说话。”
药童给刘大夫递上一块手帕，上面散发着浓厚的酒味儿，一看就是苏云落昨天跟他们嘱咐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今这种局势下，只要有可能有用的法子，都应该用上。
“慕容大人，苏大夫，我们几个老家伙昨夜研究了很长时间，只是暂时出了几个药方，但不确定是否有效果。”
“病患太多，都分散在了不同的医馆，我们几个也分开医治。”
“不过，我们几个人约定了每两个时辰聚在一起商讨药方，尽快找到有用的药。”
苏云落看着刘大夫眼下的黑眼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如今朱城里一共就只有这不到十个大夫，大疫之下，如何能够用的？
而且……
“刘大夫，您先去休息片刻，我跟慕容大人商量一下对策。”
“嗯。”
兴许确实是累的紧了，苏云落提出这话的时候，刘大夫也没推辞。
眼下，除了赶紧找到对症的药物，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病患都找出来。
“慕容大人，以你对城中百姓人口的了解，你认为如今还有多少人患病？”
慕容璟剑眉微蹙，回头看了一眼满屋子的病患。
“年关之前做过查访，朱城里记录在案的就有六万人，若是算上那些乞丐或者奴籍，人数可能接近七万。”
“城北属于平头百姓居多的地方，人数也比较多，找出这么多病患我不意外。”
“城南城东都是官府书院和富贵人家的宅邸，患病的可能要少一些。”
“我唯一担心的……是城西。”
那边，是乞丐聚集最多的地方。
也是穷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苏云落闻言点头，算是对朱城有了一个更全面一些的了解。
“既然这样的话，慕容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将城中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划开，尽量减少人员流动。”
慕容璟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为难。
“苏大夫的这个想法我早就有过，可城中大路小路极为通达，若说完全封死，肯定是不现实的。”
就算他们把一些必经之路都封上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到新的胡同钻出来。
苏云落抬手揉上太阳穴，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大部分都是靠走路，小胡同总是能通到意想不到的地方。
而且城中那么多会武功的人，封路这种东西对他们会飞檐走壁的人来说，就是笑话。
苏云落虽然在原本的世界中经历过疫病，可那时候的情况和如今确实不尽相同。
正在苏云落和慕容璟绞尽脑汁想办法减少人员流动的时候，朱宏又突然窜了出来。
“大人，不好了，知府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他们说……想要出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苏云落离开家之后，苏小宝便去盘点收拾自己昨天带回来的东西了。
这里面光是林羽用来发奖的铜钱就有不少，再加上苏云落手中剩下的钱，完全足够苏小宝去采购很多东西。
不过，正在苏小宝带着林羽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却突然回头。
“你、你跟着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