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戛然而止,樊震逸闭了闭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谢继谨…从知道这个名字起,樊震逸就不能安宁。
那是樊震逸此生直面的第一场生与死的交错,他活了下来,而谢继谨失去了父母。
血与火成为樊震逸噩梦中永恒的主题,雨夜、大火还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被紧急抢救出来的孩子,头脸都洒满了至亲的血,艳红的血迹让皮肤都变得一片惨白。
那是个眉眼精致的孩子,小小一点点蜷缩在大人的怀里,就像幼猫一样可怜而脆弱。
如果不是谢继谨的父亲在最后关头转了方向盘,山路上的两辆车都会坠入深渊,不复存在。
樊震逸的父母偶然间提起,总是感恩的。
但樊震逸知道,若不是是年幼的他在车上闹腾着不肯睡觉,导致他的父亲一时分心…或许原本不该这么惨烈,可最终的结局终是令人惨不忍睹。
当年的新闻很多信息都不全,樊震逸是靠着自己这么多年一点点寻找,才终于找到了谢继谨。
谢继谨回到了谢家,被惨遭丧子之痛的老人精心养育,一生除了无父无母或许再无遗憾。
樊震逸这么多年关注下来,早已分不清谢继谨于他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或许他事想补偿,或许他投注了太多感情,早已无力挣扎。
进入娱乐圈是樊震逸心头的执念。他只是普通人,没有更多的方法去接近谢继谨,但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发现谢宿竟是时易的演员。
樊震逸搭上了谢宿,日渐的相处让谢宿对他起了好感…樊震逸也说不清那时的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想法,一边利用谢宿,一边拼了命的往上爬。
转眼间,他想要的一切都即将成真,樊震逸不免有种梦境般的虚幻感。
谢继谨是怎么知道他的?
谢继谨为什么会联系他?
谢继谨还知道什么什么?
谢继谨会不会去查了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是想要报复他?
樊震逸心中忐忑不安,但却又带着一股坦然。
不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这都是他应得的。
胡壬奇跟在后面催促这将一切事情都料理好,就连樊震逸的头发都经过了打理。
看着樊震逸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胡壬奇才觉得这次的事情稳了。
“你这表情…”胡壬奇挑刺道:“能不能看着高兴点?”
樊震逸一脸丧气,这谁看了会喜欢?
他包装这么久了,好容易聚诚抛来橄榄枝,樊震逸自己又点了头,这事情难道不是两全其美吗?
偏偏樊震逸现在的表情看着就让人欢喜不起来。
樊震逸勉强弯了弯嘴角,胡壬奇这才满意了一些。
约定的地点在聚诚旗下的酒店中,保密性绝对好。这事情是胡壬奇牵的线,怂恿高辉的樊震逸跳槽,自然万事都要谨慎一些。
驱车赶到的时候,门口就有人来接,胡壬奇点头哈腰地与来人握了握手,道:“太客气了,劳您亲自来接,这位就是樊震逸。”
樊震逸勉强一扯唇角。
接人的是谢继谨的助理,客气有礼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见到谢继谨的第一面,樊震逸完全从他的身上找不到当年第一眼那个小孩的影子。
谢继谨已经长大了。
眉眼中有种骄纵的矜贵之气,看人的时候像是抬着头从上往下瞧。
网上流传的照片没有一个人的精气神,真正见到面后,樊震逸想,或许这些年,谢继谨过得很不错。
一个只有在宠爱下长大的孩子,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不知怎的,樊震逸微微松了一口气。
胡壬奇满面笑容地上前攀谈起来,一边笑着恭维,一边将樊震逸往前退了一步道:“这位就是樊震逸了,现在也是高辉下面的艺人,潜力无限。”
樊震逸伸出手,压低了自己的眉眼,认认真真地问好道:“你好,谢总。”
“你好…”谢继谨看了眼他的手掌,伸手恩赐般的与樊震逸虚虚一握,一沾即走。
哪怕就是这一点点的温度,也足以让樊震逸的心漏跳一拍。
胡壬奇还想再说几句,谢继谨却突然对自己的助理使了眼色,他的助理心领神会道:“那谢总,你们先谈,我们就出去了。”
助理说着,顺手就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胡壬奇也带走了。
整个房间中,就只剩下樊震逸与谢继谨。
胡壬奇直到出了门,回头一瞧,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出来?
谈这种事樊震逸怎么行?
那得他来才行啊!
可惜那位助理人高马大往门前一站,胡壬奇就是再想进去,也没辙,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门口。
房间中的空气一时静默下来,樊震逸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开口,又该以什么身份开口。
他关注谢继谨好多年了,可是谢继谨或许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就连当年那场惨烈的车祸,在一个两岁的孩子的记忆中,可能也根本留不下任何印象。
说到底,他们只是单方面的陌生人罢了。
谢继谨显然比樊震逸更从容,他给两只高脚杯中倒满了酒,顺手递了一杯给樊震逸道:“我的意思都告诉你的经纪人了,他给你说清楚了吗?”
胡壬奇这两天反复在和樊震逸唠叨这件事情,樊震逸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胡壬奇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点潜规则的色彩,现在听谢继谨提起这个话题,樊震逸反倒有些尴尬。
“说了。谢总看中我的潜力,想挖角。”樊震逸结果那杯酒,如是道。
“呵。”谢继谨一声轻笑,说道:“叫什么谢总,那么生分,就叫继谨吧,我身边亲近的人都这么叫。”
樊震逸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正对上谢继谨带笑的眸眼。
他心底一动。
按理说他应该立即客气地拒绝这份抬举,可是他心里却舍不得这个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的称呼…继谨,继谨。
他将这两个字刻在心头,默默念了两遍,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某种着魔般不切实际的想法。
“谢总…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樊震逸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