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秋弥还未举行,贺永晔能不能救驾,也是两说…下值后的谢宿走在宫道中,拽着腰间玉佩的系绳晃了晃,思衬道:如果贺永晔不能取得皇帝的信任,那么以后的事情也未必会发生。
换一个人出使北蛮,最差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谈不拢,但绝对不会像贺永晔那样,借着出使北蛮,暗中与北蛮勾结,以燕地十六州交换自己的一己私利!
谢宿刚出了宫门,满脑子都是如何阻止贺永晔…抬头就见到松风神色急切的迎了过来。
“少爷…”松风挨着谢宿身侧,小声道:“铺子出事了。”
“什么事?”谢宿眉心一褶。
家里的铺子都是当年原身母亲的陪嫁,最后都交到了原身手中。
铺子中也多是经年为谢家做事的老人,平日里根本不需费心打理,松风一说出事,谢宿顿觉不好。
“是…贺郡王的那些亲戚…”松风似有些难以启齿,小声道:“从前少爷不怎么理会,玉器铺子的掌柜看在少爷面上也多是容让几分,没想到那些人今日又来打抽丰。”
“少爷既已和离,掌柜的自然不答应,那边便闹腾起来…”
这事儿听得谢宿嘴角一抽。
原身之前对渣男百般迁就,爱屋及乌,渣男家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自然也跟着沾光。
像是原身手底下那些玉器、布匹之类的店铺,那些人拿了也就拿了,掌柜的只能忍气吞声,在谢宿的默许下将账记在谢宿的名下。
如此一来,这些人尝到了甜头,三不五时就会去铺子里转转,倒不会做得太过难看,但三年下来,也白白得了不少的好处。
渣男贺永晔自然对此一无所知,就像他也不知道原身为了他到底付出了多少。
“走,看看去!”谢宿松开手中的玉佩,轻嘲道:“今日让他们把吃了的,都给少爷我吐出来!”
含山玉器行,掌柜的已经半掩门扉,以示今日不做生意,专程腾出时间来治这些小人的毛病。
谢宿在那半阖的门前驻足,倾耳细听,只听里面有人声争执,一个寸步不让,一个尖利蛮横。
“说什么,今天你都别想白拿东西迈过这道门槛!”
“你这掌柜也太不懂事了!老子这叫记账!记账你懂不懂?!谁白拿了?我可是郡王爷的表哥!能偏你这点东西?”
“那就先把前账抵清!”
“算前账是吧?哪来得前账?那都是我表弟媳孝敬的东西,和你一个小小的掌柜有什么关系?!”
“本店概不赊账,你要是拿不出钱来,我就去告官!”
“嘿!你去呀!闹大了丢得可是你谢将军府的脸!再说了,就这么一样小小的玉簪子,值当你拉着你家少爷的脸面去告官?我还就不信了…”
一席混账话将掌柜的堵得哑口无言、气喘吁吁后,那无赖腆着脸道:“再说了,那夫妻间分分合合的事儿还少见吗?没准过两天…嘿,你家少爷又回郡王府了!”
谢宿伸手推门,冷嘲道:“你倒是替别人想得挺多。”
“少爷!”掌柜的一见到谢宿,立即上前,小声道:“这人就是个混不吝的无赖…”
掌柜的惹上这种癞皮狗也是没法子,虽说玉簪子不值几个钱,可也架不住三天两头地白拿…长此以往,他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而且既然少爷已经和离,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该与少爷站在一起,同贺郡王府划清界限,免得有人风言风语地嚼舌头。
只是这刺头无赖得很,无论怎么说就是不走,为了白得几钱银子,竟是个不要脸面的泼皮货!
掌柜的生怕少爷吃亏,这才紧赶着上前提醒了一句。
“哟!表弟媳来啦!”混不吝的无赖混子眼睛一亮,刚想上前攀关系,却被跟在谢宿身侧的府卫拦下。
谢宿眼也不抬,只道:“咱们府底下的铺子,这些事情多吗?”
“这…”掌柜的犹豫一瞬,咬牙道:“多!”
“不过府里底下的掌柜们,自从少爷与贺郡王府再无瓜葛后,可没让这起子小人再沾半点便宜!”
谢宿眼睛一扫,微一点头,心想,用不开张作为代价,就为了防止小人占便宜,这买卖划算得简直…让人不知该说什么。
自称表哥的混子眼珠一转,谢宿这人他最了解不过。脸皮薄的纸一样,当初也正是因为脸皮薄,所以才选择息事宁人,吃下了暗亏还不声张。
要是他嚷嚷几句,谢宿肯定为了面子,松松手放他离开,那他不就白得了一根簪子?
虽说这簪子不算什么之前的东西,但是转手也能换点钱,也够他去赌场博两局了。
想到这里,那混子高声叫道:“表弟媳怎么这么生分?当初你和我表弟大婚时,我可是去喝过你们的喜酒!”
谢宿冷冷一眼瞥过去,让那混子后半截话登时噎在了喉咙里。
“说话不知分寸,不是舌头长,就是牙痒痒。”
府卫登时听懂了少爷的话,上前一步,重重一拳挥了过去。
练家子的一拳,让那混子一阵头晕眼花,过了一会儿才从木了半边的嘴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来。
“你…你敢打我?”
挨了一拳,他说话都不怎么清晰,支支吾吾捂着半边脸,痛的眼泪直往下掉。
“打你怎么了?你大可以去告官。”谢宿坐下身,慢条斯理道:“接下来,咱们再说说先前还没还的那些账。”
掌柜的见机将自己整理出来的账本交给谢宿过目,道:“小人这里只是玉器行的记账,其他铺子应该都有。”
贺郡王府这些不成器的亲戚们就像是苍蝇一样,眼看着有甜头,就一堆堆聚集过来,简直是把这几间铺子当做他们的小金库!
玉器行的掌柜的憋屈三年了,好容易见少爷有心要整顿这些事情,自然有什么说什么,能拿什么拿什么。
一本账簿积攒三年烂账,足有半寸厚,上面仔细记录了时间钱物,谁人记账,以及记账之人签字。
这些人原本怕是没料到,自己随手写一个名字而已,就能白拿东西,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因而每一个人都毫不抗拒地签下了大名。
现在这些他们亲笔所写的名字,就是谢宿手中最有力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