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般想和他说话。
她知道他的口味与霁月宫绝大多数人截然相反,她知道他忌口的食材很多,饭堂的婶婶们主要以绝大多数人的口味为准,所以,他每次吃饭都只吃一点点。
她知道他做不来繁琐的活儿,比如洗衣裳,扫地之类的,可他不想麻烦别人帮他做,他便每次都用灵力做。
她知道他脾气不好,性格冷淡,甚至会板着脸管束其他弟子。
他在其他弟子眼里,既是高不可攀的,也是无法相处的。
她心疼他每次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
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陪他吃饭,陪他晨练,陪他说话,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她一直在忍耐,在等待机会,终于,她成为了他的师妹,他们是师兄妹了!
拜师大典刚结束,她便穿着一身穹莱霁月宫的弟子服,匆忙赶去悦仙居找他。
她终于有立场和他说话了!
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身份了!
她穿上了弟子服,她不脏了,她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她肯定不会再弄脏他了。
她那么努力,她成为了掌门的弟子,她比绝大多数弟子优秀了,他和她走在一起,肯定不会被其他弟子笑话了。
可是,她找不到他了。
没有他的悦仙居,空荡荡的,冷清得可怕,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将悦仙居里里外外找了遍,可就是找不到他。
她不敢离开,她怕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万一她刚走,错过了他,那可怎么办?拜师日,只有这一日,这样的日子,她想看见他,她想亲口喊他师兄。
她抱膝坐在悦仙居外,满怀希冀地等着他,那漫长的几个时辰里,她的心情是怎样的呢?是激动吧,但更多的是无法言喻的紧张。
可是,过了一个晚上,他依旧没回来。
她竟不知不觉地等了一整晚!等到她错过了拜师后的第一次晨练!戒律长老很生气,罚她跪了三天两夜,打心底里认定她是个野孩子,无人管束,不知收敛,不求上进。
她不在乎戒律长老怎么想,怎么骂,怎么罚,她只注意到宁望烯并未参加晨练,跪完三天两夜,她再次去了悦仙居找他。
这一次,有弟子告诉他:“大师兄放弃参加三年一度无间道夺神兵大会,闭关了。”
闭关了……
长达三个月的闭关……
也许对于其他弟子而言,宁望烯不在,倒让他们时刻紧绷的身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放松,没有人会期待他出关,没有人会想他。
只有梁菱。
她很想他。
想他想到快要发疯。
那三个月,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去的。
而如今,尹幻郁却告诉她——
宁望烯为了让她顺利拜入掌门门下,前一天晚上,不惜孤身前往赤焰峰,拼尽全力打伤了守护神兽,纯阳烈焰瞬间变成了一般的烈焰,梁菱在夜葑手里训练了半个月,这点程度的热浪,往前走一百步都行,更别说是五十步。
好大的私心。
真的是好大的私心。
功德印严重反噬他的身体,再加上与守护神兽战斗过程中,频频受伤,他几乎耗尽全身灵力,才将守护神兽重伤。
第二日,为了绝对的公平公正,各长老一致提出让绝无私心的宁望烯督促梁菱走完五十步。
梁菱的五十步,宁望烯的五十步,程度截然不同的五十步。
他托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时刻担心着下一瞬便会倒下去,面上端的一派从容,任谁都看不出他那时已到了强弩之末,走完五十步,梁菱可以满心欢喜地拜师,而他,说不定,在走完五十步后,会永远离开这个人世。
好在他挺过去了。
知道这事的君无敌和尹幻郁又气又急,他们没把这件事说出去,重伤守护神兽,宁望烯只怕要挨上几百戒鞭,他当时的身体,别说是几百戒鞭,就是轻轻一掌,也能要了他的命。
君无敌惜徒弟,当下便让宁望烯闭关修炼。
并也顺了他的心意,收了梁菱为徒。
尹幻郁抬起眼,觑了眼梁菱湿润的眸子,沉声:“望烯从三年前起,便喜欢你到了可以为你豁出性命的地步。”
尹幻郁伸出手,抱了抱梁菱:“他不想你有心里负担,即便你因为诸多原因误会他,埋怨他,他都不愿告诉你这些,他是个好孩子,阿菱,师娘由心地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
鹭叱湖……
赤焰峰……
梁菱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宁望烯究竟背着她,为她做了多少事!
为什么他总是什么都不告诉她!
离开赤焰峰后,梁菱不知不觉走到了悦仙居,不知不觉走到了宁望烯身边,她红着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宁望烯手里拿着一本卷轴,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梁菱忽然又气又无奈又心疼地笑了。
她记得,他出关后,她便每天缠着他。
“大师兄,我可以牵你的手吗?”她不知死活地问出这句时,宁望烯冷着脸果断拒绝:“不可以!”
“大师兄,我可以帮你做杂活,洗衣裳扫地什么的我都会!”她放下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向他提议,他依旧冷着脸果断拒绝:“不需要!”
她趴在悦仙居的墙上,偷看他练剑,偷看他看书,他发现了,冷着脸骂道:“滚出去!”
她总是想方设法地靠近他。
可是她发现真的好难,他们或许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无论她如何努力,他们就是走不到一起。
而如今,她只知道,宁望烯,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却仍旧是她心里,最好的人。
她走向他,宁望烯将卷轴藏去身后,抬起空余的手擦了擦她的眼角,问:“你在哭吗?”
梁菱瞬间察觉自己失态了,她最近总是控制不住情绪,经历越多,越是情难自禁,她赶忙擦了擦脸,笑道:“没有,入秋了,风大,过来的时候,沙子进眼睛里了。”
宁望烯眉头拧了一下,往前迈了小半步,俯下身,微凉的指腹抚上她的眼眸,神光逼人的凤眸里,装满了她。
“还难受吗?”他帮她仔细看了看,并未发现里面有沙子,想着也许刚才她揉眼睛的时候,揉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