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正跪在殿堂里披麻戴孝的彦锦邑突然得到派出去寻人的弟子带回来的消息,得知宁望烯在穹莱霁月宫,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披麻戴孝地去了穹莱霁月宫。
可是他进不去,他只能站在山脚下,眼巴巴地等着宁望烯出来。
等了一天一夜,并未等来宁望烯,反倒是等来了穿着金铠甲一身高傲气息的君漫卿。
那时候君漫卿还小,说话没规没矩,一看到披麻戴孝守在山脚下的彦锦邑,便怒气冲冲地道:“你怎么回事?披麻戴孝地杵在这里,多不吉利啊!你咒谁下地狱呢!快点滚,滚滚滚!”
彦锦邑一听,瞬间火冒三丈。
父亲刚离世,宁哥哥消失了很多天,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便急忙千里迢迢赶了过来,却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人,便指着他的鼻子将他羞辱一顿。
彦锦邑自小修养就好,咬了几次牙,总算忍下拔剑将君漫卿刺成稀巴烂的想法,他道:“我是来找宁哥哥的,你让宁哥哥出来,我要见宁哥哥!”
君漫卿一听,瞬间便有了想法。
目光随即落在彦锦邑眉间那朵妖冶独特美丽的彼岸花上。
他瞬间确定了彦锦邑的身份。
一开始对披麻戴孝杵在穹莱山脚不走的彦锦邑只是觉得晦气,现在倒好,完全变成了厌恶,眸光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君漫卿没有片刻停顿,大步跑下石阶,出其不意一拳砸在彦锦邑的脸上,骂道:“你居然还有脸来寻他!你给我滚回去!再也不要踏进穹莱山半步,要不然我打死你!”
彦锦邑摸了摸裂开的嘴角,眉头紧蹙,身体刚恢复不久,他连个灵力受限的小少年都打不过,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君漫卿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要不是怕打死了彦锦邑会让两个仙门结下大梁子,他肯定好好教训这小子!
君漫卿再三强调不许再披麻戴孝地杵在穹莱山下,这才转身往石阶上走去。
又过了几日,君漫卿下山时,仍旧看到了杵在山脚下的彦锦邑,只不过这次彦锦邑并没有披麻戴孝,他离开了几日,去参加父亲的下葬礼,那边事情一忙完,他又忙不迭赶过来等宁望烯。
此时的炼焰蜀像一个空壳子一样,太需要人手了,这个时候不论什么原因宁望烯都不能留在穹莱霁月宫,他必定带宁望烯回去!
君漫卿见他在山脚翘首以盼,只觉得那模样虚伪又可恨,便大步流星地下了石阶,指着彦锦邑的脑门骂道:
“我说让你不要披麻戴孝地杵在这里,并不是让你换身衣裳继续杵着,我的意思是让你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出现在穹莱山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地方!我看你碍眼,你少来膈应我!”
那时候的彦锦邑并不知道为何初次见面的君漫卿会对他有如此深的敌意,现在他明白了,因为君漫卿看到了被辛灸煜废了左手,废了所学全部功法的宁望烯,他将所有的过错归根究底在了昆仑炼焰蜀每一个人身上。
他对昆仑炼焰蜀的每一个人都持着深深的敌意,全是为了捍卫宁望烯,捍卫他的大师兄。
彦锦邑的涵养告诉他不要和一个说话宛若吞了粪一样臭的家伙计较,他便无视了君漫卿,只道:“我要见宁哥哥,见不到他我不会走的。”
君漫卿一听,这一次倒是并没有生气到拎起彦锦邑便打,他好笑地抱起手,大有几分洋洋得意,胜券在握地说:“你的宁哥哥,永远不会回昆仑炼焰蜀了,他决定拜在我父亲门下,很快他便是父亲的关门弟子,是穹莱霁月宫的首席大弟子,是我的大师兄了。”
这话像是刺一样狠狠扎进彦锦邑的心里。
他只有一个想法便是宁望烯背叛了昆仑炼焰蜀,在昆仑炼焰蜀最需要人手,最需要他,走的最艰难的时候,他背叛了昆仑炼焰蜀!他投靠了实力与当初的炼焰蜀不相上下的仙门大派。
穹莱霁月宫五个字和宁望烯的名字绑在了一起。
彦锦邑不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为什么!”
他问君漫卿,突然双手握住了君漫卿的肩,使劲摇着君漫卿:“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不想让宁哥哥跟我回去!我不会信你说的,我相信他不会离开炼焰蜀的,我会一直等着他!”
君漫卿挣扎了一下,挣脱了彦锦邑的手,随即不屑地道:“我有必要拿这种事情骗你?醒醒吧,昆仑炼焰蜀配不上宁望烯,你别杵在这里了,杵个一年半载,他也不会跟你回去的。”
昆仑炼焰蜀配不上宁望烯???
昆仑炼焰蜀配不上宁望烯………
昆仑炼焰蜀配不上宁望烯!!!
这句话像是魔怔般回荡在彦锦邑的心里。
难道是因为现如今的昆仑炼焰蜀不如从前了,所以宁望烯留在昆仑炼焰蜀委屈了他,他才离开的吗?
彦锦邑拼命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君漫卿骗他的,霁月宫的小少主出了名的爱找别人不愉快,他的话绝对不能信。
之后他便风雨无阻地等在山下。
一开始还拼命喊着“宁哥哥,你跟我回去吧。”
“我求求你了,炼焰蜀不能没了你,我不能没了你,你就跟我回去吧。”
“宁哥哥,我想见你!”
直到喊的嗓子发不出声他才不得不停下。
半年,很漫长的时光,他就那样不辞辛苦地在山脚等了宁望烯半年。
若不是宁岽染气急败坏地赶来,将他打晕了拖走,又被怒不可遏的辛灸煜关了他半年静闭,他或许会再等下去,至于等多久,谁也说不准。
宁望烯眸光暗淡了几分,低声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山脚等我,一开始的几日,我动弹不得,没法去见你。后来我可以下床了,却不料彦朝遥到霁月宫,瞒着众人,私下见了我。”
彦锦邑抬眸,问:“他………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宁望烯轻轻颔首:“他和我之间,有一个约定,那个约定,便是那晚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