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望烯将她抱得更稳更紧,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你。”
梁菱迷迷糊糊地听明白了,窝在他的怀里低声抽泣起来:“大师兄,我不能没了你。”
她再也承受不住身边的人离开,尤其是深爱的宁望烯。
云奕的死对她的打击当真太大了,已经超出了她的可接受范围。
宁望烯知她心里难受,却不知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云奕的死,对霁月宫每个人的打击都很大,简忻已经哭了一天一夜没停下来过,冉思轩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师傅师娘谢绝了所有前来拜访的人,一天一夜,从未踏出房间半步。
延然长老更是心痛不已,本来他都打算等近来的事情平息后,便着手将药宗的事情转交给云奕打理,尽可能地将云奕培养成一个世间最优秀的疗愈师。
可是,云奕就这么走了!
没人能够接受这个事实,明日便要为云奕立衣冠冢,可仍旧没谁有精力去打理这件事情,宁望烯的心里不比任何人好受,可他却咬牙挺过来了,并且带着其余弟子,为立衣冠冢一事准备着。
云奕是他带上穹莱山的,让云奕拜在掌门门下,也是他的意思,他心中的痛,其实并不比梁菱少。
他将梁菱带回了悦仙居,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她。
梁菱忽然握住了他微凉的大手,梦呓般地呢喃道:“大师兄,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宁望烯转身坐回床边,双手将她的小手捧在掌心:“我不走,我守在这里,哪也不去。”
梁菱这才安心地沉沉睡去。
宁望烯轻抚了一下她的额角,眼底划过一抹疼惜。
她吃过太多苦,享受过的欢乐却少的可怜,老天对她总是这样那样的不公,总吝啬多分些幸福给她。
“往后余生,我会让你幸福的。”
这句话,是承诺,也是决心,可惜梁菱没听见。
一晚的时间转瞬即逝,梁菱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随即便想起她昨晚和君漫卿、夜葑长老在云奕的房间里喝了太多酒。
她正想抬起手捏一捏酸痛的眉心,却发现手上重重的,她急忙看了过去,只见宁望烯牵着她的手,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这是在哪里……
她在……悦仙居吗?
对了,昨晚,好像是宁望烯将她抱回来的。
梁菱想着,轻握了握他的手,见他睡着了眉心依旧是紧锁的,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平他的眉头,可是,却惊醒了睡得极浅的宁望烯。
宁望烯缓缓直起身子,问她:“饿了没?你昨日什么也没吃,反倒是喝了很多酒。”
梁菱轻轻摇头:“今日,是为小奕立衣冠冢的日子,我想亲自为他挑选衣物。”
宁望烯心知此时谁也劝不了她。
她今日的状态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这样便够了。
他不敢奢求她能一下子振作起来。
想着,他便倾身过去,将梁菱扶起来,等她洗漱完,便一起往云奕的住处走去。
去到云奕的住处时,夜葑长老已经清醒,君漫卿却还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夜葑踹了踹他,不由得道:“今日要为小奕立衣冠冢,你还要继续躺这里装死吗?”
人死不能复生,他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要死不活地度过吧。
难过归难过,但与其整日活在悲伤中,倒不如趁早打起精神,奋发前进,为死去的云奕报仇雪恨。
君漫卿翻了个身,抱住夜葑的腿,可仍旧不睁开眼睛。
他不想面对现实。
他接受不了云奕的离世。
夜葑抱起手,冷声道:“松开!”
君漫卿不松,故作听不见。
夜葑黑了脸色,又道:“躺在这里于事无补,倒不如爬起来认真修炼,灭了魔族,为小奕报仇。”
君漫卿一听,缓缓睁开了眼睛,仰头,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夜葑,终是松了手,有气无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恰好看到宁望烯和梁菱站在门外,梁菱道:“夜葑长老说的没错,若不是因为魔君和他身边的女人,小奕就不会死,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灭了魔族,为小奕报仇。”
灭了魔族谈何容易,陌歌这么厉害,可昨日他追着魔君离开之后,便杳无音信,事情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没人知晓。
以陌歌的性子,若是他没出什么事,必定片刻不会耽误地上穹莱山将她绑回去,如今过了一天一夜,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不禁让梁菱有所怀疑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君漫卿重重点了下头:“我一定要让魔族血债血偿。”
四人调整了情绪后,便为云奕准备下葬所需的衣物。
他的身体粉碎,元神封印在岚涪屿的墓地之下,便只能以衣代人,立衣冠冢,云奕舍生忘死救了修真界,又是霁月宫掌门的爱徒,所以,理当葬在霁月宫的墓地之内。
陵川岚涪屿已经彻底毁了,荼凛本想为云奕立衣冠冢,可却连应该葬在哪里,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也只能将立衣冠冢一事让给霁月宫来完成。
今日来了许许多多的人,多数是并不认识云奕的,只有那么几人认识云奕,说来也是悲凉。
在宁望烯的指挥下,立衣冠冢仪式进行得很是顺利。
众人披麻戴孝挤满了霁月宫的墓地,悼念云奕。
逝者已矣,是为不幸;
生者如斯,情何以勘。
之后前来参加下葬仪式的道友们陆续散去,到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人依旧伫立在原地不愿离开。
暮雨跟在荼凛身后,自云奕死后,荼凛便很少说过,他的情绪很是低落,仿佛一下子被击垮了一样,这简直比被魔族掏心挖灵核时还要让他接受无力。
“少爷,节哀。”
除了“节哀”二字,她完全不知道该对荼凛说什么。
事已至此,当真只剩下惋惜。
荼凛轻垂眸子,不轻不重地“嗯”了声,然后看向梁菱,见梁菱的视线始终不离墓碑,他便自顾自地说:“他是荼家直系血脉,第二十代掌门之子江芜君荼云的独子荼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