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护法震惊失色,嘴角溢出血沫,惊恐道:
“他居然能够徒手撕灵力!”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
“功德印!是功德印!”
宁望烯周身狂风四起,额间渐渐浮起一个图案,那是一个金色的繁冗咒文,谁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图案谁人都知道是什么!
功德印!众人骇然!
“宁师兄居然……”
“真的是功德印!这世间竟真的有人身负功德印!”
“灵力是正道法术,功德印乃是人间正道的象征,难怪可以徒手撕裂灵力!”
“他本身就是人间正道!”
众人的话语渐渐入不了梁菱的耳,她愣愣地看向宁望烯,眼神越来越复杂,忽然,鼻子一阵酸涩,竟是控制不住湿了眼眶。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她曾一度认为宁望烯这人自持清高,油盐不进,仗着自己天赋极高,瞧不上她们这样的凡夫俗子。
她不止十次百次认为,凭什么他生来高人一等,凭什么人人都把他当做人间正道,凭什么他生下来就一帆风顺,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泥潭里打滚的无助与疼痛!
可现在是怎样?突然告诉她,宁望烯身负功德印!
可笑,这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
功德印是什么?!功德印看似风光无限,象征着人间正道,自出生起便注定了要将光明大道走到底,这样的人哪能不风光?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
可是,身负功德印,便不可触碰邪魔外道,不可滥杀无辜,不可有私心杂念,若不然,轻者,遭受功德印反噬之痛,重者,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她从没见过他哭,见他笑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心无杂念,他一心除魔卫道,他别无选择,他任性不得,自出生起,他的人生就已经注定。
这样的他,如何能有常人的喜怒哀乐?这样的他如何会想着抢师弟妹的战绩?一直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为什么要揣测一个身负功德印的人!
她至今尤记得三年前与他初次见面时,那一双冷到让谁都无法忘却的眸子有多平静,仿若死水。
“怎么会这样?大师兄……”
梁菱回了神,匆忙扑向宁望烯,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茫然无措地问道:“你告诉我,这不是功德印的咒文!”
“大师兄,你说话啊!”
“宁望烯!”
他始终沉默着,梁菱嘴唇微微颤抖:“是谁?是谁将功德印打入你身体的!凭什么?凭什么决定你的人生!凭什么决定你的性格!你是你,是宁望烯,为什么不让你选择自己的人生!”
一开始的时候,他肯定吃了不少苦,谁能一出生便无私心无杂念!他究竟遭受了多久的反噬,才慢慢变成她认识的宁望烯。
宁望烯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脸庞上的眼泪,哑声:“别哭,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已习惯。”
这究竟要承受多少蚀骨锥心的痛才能习惯!
眼泪越擦越多,她颤声说:“大师兄,对不起,我错了。”
宁望烯缄默。
趁着他们二人分神,荼凛急忙拉开弯月神钩,想要给宁望烯致命的一击。
宁望烯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当即反手一挥,强悍的灵流将荼凛和十二护法震飞出去。
他正欲冒着被功德印反噬的风险,将荼凛和十二护法铲草除根,不料眼前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菱!”
天旋地转间,宁望烯自梁菱身后抱住她,将她圈在臂弯里,周身灵流涌动,阻挡黑暗里无尽的危险。
“大师兄!你快放手!”
即使被宁望烯护在怀里,可梁菱还是可以感觉到四周突然涌起的妖气将这一方天地冲击得震荡不息,宁望烯用身体挡下妖气,稍有不慎便会要了他的命。
“梁菱,抱紧我!”
梁菱怕他出事,不仅不听他的话,反而试图将他推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能听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声,宁望烯的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冷声:“听话!我不会有事!”
“大师兄……啊……”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梁菱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之后宁望烯说了什么她便全然听不到了,头一阵晕眩,倒在了宁望烯的怀里。
“梁菱!”
“梁菱!不要睡!”
无论宁望烯如何往她体内输送灵力,梁菱就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梁菱只觉得自己身处一个黑黝黝的无底洞中,身体在不断地往下坠,她想要攀住洞壁,可是手却抬不起来。
忽然,耳边传来腥风血雨声,眼前一道寒芒闪过,梁菱立即睁眼,看到的景象却让她惊恐地瞪大了眼,骇然到步步后退,直到背脊抵上冰凉的洞壁,无路可逃!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再是深渊般的无底洞,那是一座半大不小的城池,那是梁菱的噩梦。
只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娃儿手持仙剑,立在尸山血海中,踩过尸体的布靴红得瘆人,她苍白的小脸上,布满血渍,一男人躺在她的脚边,脖颈上被砍了一刀,森森白骨半露不露。
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血肉模糊的大手拽着女娃儿的裤腿,颤声道:“你……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什么是报应……”
女娃儿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眼尾煞红,像极了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男人口齿不清地说:“梁菱!血债血偿,你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梁菱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冷进五脏六腑,她颤抖着闭起眼:“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呢!就是你啊!你仔细瞧清楚!”
一道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梁菱急忙卷起眼帘,与此同时,一只森白的手扼住了她的脖子。
那只手骨骼很硬,咯得脖颈疼痛难忍,梁菱紧紧盯着半边身子埋在黑暗里的男孩,一个十二三岁大的男孩,还未到长身体的年纪,比她还要矮上几分,男孩清秀的面容布满戾气。
“梁菱,你手上沾染过多少人的命,脚下踩过多少人的尸体,你比谁都清楚,如此肮脏,你怎么有脸修道?!”
“你凭什么修道?脏进骨子里的你,根本不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你可以安稳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