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歌浅浅地勾了下嘴角，眼底闪过几分惆怅，握着梁菱手的大手微微收紧，他侧目看来：“这儿是本座记忆里的望宫，是三百年前，你出事后的望宫。”
梁菱惊异地再次看向四周围：“这……这是你的记忆里？？我们竟然可以进到你的记忆里来？这也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眼中的惆怅转而成为了得意，陌歌眸光微闪，道：“这有何难？本座千百年修为，有何事难得倒本座？你可别忘了，就连那星河，本座也带你去看过。”
这么说似乎有道理，陌歌果然是厉害到超乎想象。
不过，梁菱可不想他太得意忘形。
她“哦哦”两声：“那我们这会可以看到从前发生的事情是吗？”
“正是。”陌歌道。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身穿锦缎斗篷的身影跌跌撞撞闯入殿中。
梁菱定眼一看，若不是陌歌及时拽住她的手，恐怕她已经下意识地过去了。
只见“陌歌”满身是血地踉跄进屋，手掌撑过的地方落下一个个血印，他看起来很狼狈，额间隐隐发着光亮，那是功德印，梁菱记得。
“陌歌！”她下意识地喊出声，语气里尽是担忧。
可很显然，这是在陌歌的记忆里，他们看到的“陌歌”听不见他们说话也看不到他们。
她的担忧也于事无补，因为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此时的“陌歌”如何疼痛，他也已经承受过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
陌歌淡然地道：“那日在九重天，你将功德印打入本座体内，并耗尽灵力将本座护送回望宫，本座遭到功德印反噬，受了很重的伤，但属于本座的本性已渐渐回来。”
难怪感觉眼前的“陌歌”身上的戾气不是很浓郁。
内殿里窸窸窣窣传来声响，梁菱和陌歌不由得看了过去。
只见小小的身影藏在垂落一滴的帘帐后，是望月，小时候的望月。
“哥………”
望月瑟缩着低低喊了声，一声没指望陌歌听得到的声音，他的眼神很是复杂，有担忧，有害怕。
他不敢贸然靠近陌歌。
他显然没料到这轻微的一声嘟囔会被陌歌听到。
陌歌脚步踉跄地往他身边走去，突然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这可吓了望月一跳，连忙推搡着喊了几声：“哥……哥……”
这一推推到了陌歌的伤口上，他疼得闷哼了一声，却把望月抱得更紧：“对不起，阿月………”
这还是望月头一次从陌歌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猛然间愣住了。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望月惊异至极，瞳孔越瞪越大，最后紧紧拽住了陌歌的衣袖：“哥，嫂子呢？嫂子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再傻也看出了陌歌的不同。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陌歌恢复正常？一定和梁菱有关系！
望月的担心逐渐放大，直到陌歌将他松开，单膝跪在地上，微微仰起头看着他。
“把你知道的事情，长话短说，告诉本座。”
梁菱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楚。
身旁的陌歌握住她的指尖，将她揽进怀里。
紧接着画面陡然一转，梁菱再次看清眼前景象时，两人已经身处九重天。
陌歌手中持着往生，眼眸充血地看着静夜。
大战过后的九重天说不出的死气沉沉，一地的废墟还未来得及处理，能出来应战的上神已经寥寥无几。
“阿菱呢？”
最后还是陌歌先开了口。
静夜眉头蹙起，一抹痛意在眼底晕染开。
瞧着他这副模样，陌歌心头揪紧，急忙再次问道：“阿菱在哪里？我要见她。”
静夜此时已经说不上面对陌歌是什么心情。
他该恨陌歌吗？可陌歌何错之有？
他该怨陌歌吗？可一切都是梁菱甘愿的。
“见她？”静夜苦笑着摇头：“陌歌，你见不到她了。”
这一声在陌歌心里炸开了锅，好半天他才让自己平静一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竟会是如今这般场景。
“她死了。”
陌歌险些没站稳，好半天说不出话。
再次开口时，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让人心痛：“死……死？那……那又如何？本座现在便去奈何桥，将她带回人间！”
静夜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浑身透着无力：“她将生生世世所积功德全给了你，最后为了送你离开，更是耗尽了所有灵力，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此举本就是逆天而行，她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奈何桥？呵……她连去奈何桥走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压在心里的气没地方撒，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痛苦啊，静夜忽然冷笑起来，逼近脸色大变的陌歌一步，又补了一句：“都是因为你啊望烯！从认识你的那刻起，便注定她这一生，不会有好下场，你究竟明不明白！”
静夜往前迈了几步，宽袖拂过，玄光镜出现在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玄光镜里的画面逐渐清晰，竟是人间百态。
“你仔细瞧瞧，因为你的存在，人间都成什么样了……可是她把功德给了你啊，洗尽你身上的肮脏，如今的神佛两界能拿你怎么办呢？她渡不了天下人，可她赌上一切，渡了你啊………”
玄光镜的景象让陌歌不可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这都是爻情害的………
他从未想过要伤害无辜………
从未……从未想过将人间变成监狱……
从未想过要梁菱赌上一切渡他回人间！
陌歌最后只说了一句：“我会救她。”
这是他和静夜说的最后一句话。
静夜几乎还未反应过来陌歌所谓的救该如何救时，便见陌歌的身影化作一道青光，以极快的速度往无间道冲去。
他以青龙真身镇压在各界交界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极度深寒域在几日之内屹立在交界处，阻绝了妖魔鬼怪通往人间的路，他倾出所剩不多的妖力铲除留在人间的邪祟，他为后人创造了一个美好的人间。
积满十方功德，只为……换梁菱一个转世轮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