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宁望烯打骂她，她爱宁望烯，甘愿为他死。
后来的陌歌伤她辱她，她同样爱他，仍旧愿意为他死。
如今那两个不完整的魂魄合二为一的宁望烯对她恶语相向，她还是爱他，始终不变地愿意搭上性命只为和他在一起。
她的心里，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与宁望烯相提并论。
宁望烯手指曲了曲，终究还是一把推开她。
梁菱震惊地看着他，目光有些许死寂，可当看到宁望烯召来往生，便将往生抛至高空，冷声道“万众归一”时，梁菱瞬间面上一喜。
他并非真的要将她推开，他只是想保护她，果真如此也好，自作多情也罢，反正梁菱就是这样认为的。
宁望烯的这招万众归一是当时鹭叱湖为了救梁菱所创的，如今和往生搭配使出，威力更加惊人。
只见往生在半空由一变多，紧接着铺天盖地射向战焱和洛襄，凡是朝他们几人劈来的雷电都被往生身上的妖气化去。
战焱察觉到危险，一把抱起洛襄，往后掠去。
宁望烯直起身子，冷眼看着，忽然身影一闪，接住合成一把的往生，黑色斗篷猎猎，往生袭向战焱的后背，战焱狼狈躲开。
宁望烯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也配与本座斗，可笑至极。”
战焱稳住身体，将洛襄放下，觑了陌歌一眼：“你再强又如何，即便本君死了，也要拉上你，陌歌，你欠了三界多少，你数得清吗！”
“呵………欠？与其说本座欠了三界，倒不如说这众生六界欠了本座！本座今日便问一问这众生六界，谁才是天道！”
宁望烯说完这句，手中忽然出现一片闪着金色光芒的龙鳞。
“那是什么？！龙鳞？！”彦锦邑忍不住惊叹道。
宁望烯手心里躺着的，可是只能在修真史书上见一见的旷世珍宝龙鳞！而且，看那光泽以及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妖气，只怕那片龙鳞还是大妖龙身上最坚硬的那片！汇聚全身妖力的那片！
这世间最强大的妖龙就是宁望烯，难道他把自己身上的龙鳞拔下来了？！
好在望月及时阻止了他胡思乱想：“那是父亲的龙鳞，果然被他们拔下来了！”
辛灸煜闪过一抹惊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宁望烯看。
问一问这众生六界谁才是天道？究竟是怎样的问法？！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大师兄！不要………”梁菱着急道。
他不能因为一己私仇，毁了众生六界！九重天对不起他，对不起龙族，可是，天底下有太多无辜的人，他怎么能将所有人混为一谈打算一锅端？！
太残忍了………若非亲眼目睹，梁菱怎么也不会相信当初陪伴他修仙问道的陌歌，当初作为人间正义匡扶正道的宁望烯，竟然要问一问这众生六界谁才是天道！
本想将龙筋还给宁望烯的梁菱立马改变了主意，少了一条龙筋的宁望烯就让所有人无从阻拦，若是将龙筋还给他，只怕他当真要逆了天，梁菱不想助纣为虐。
“大师兄，你不要胡来，这天底下有太多的无辜人，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坚信并非众生六界都欠了你！”君漫卿站出来说道。
望月心中五味杂陈。
当然并非众生六界都欠了宁望烯，可是，众生六界对龙族的偏见，日积月累，发展到后来，可不就是众生六界推波助澜导致龙族被九重天欺压吗？
妖龙………
好一个妖龙，天下人的声音难道不是利刃吗？
一切的一切，众生六界真的能撇清关系吗？
望月身形忽然一动，在众人惊讶至极的目光紧盯下，他已经站在了宁望烯身边，他坚定地对宁望烯道：“哥，今日，我便陪着你，问一问这众生六界，什么是天道。”
“陌尘！”梁菱蹙眉：“你知不知道你哥要做什么？！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快回来！”
望月移开眼，他不能对上梁菱的眼神，他怕她会动摇他的决定。
他道：“嫂子，我当然知道我哥要做什么，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当年发生的事情你已经亲眼目睹，龙族虽生而为妖，但曾经却位列仙班，是谁将龙族的仙籍剔除的？我哥当初为了你，放下血海深仇一心修仙问道，下场又是什么？我父亲为了我阿娘，不与这六界争，到头来成了一堆齑粉！若非我忍辱负重在聆胤斋受尽欺凌，在人间踽踽独行数十年，三百年前我就已经死了！从没人宽恕过龙族，他们只会赶尽杀绝！”
宁望烯轻睨了望月一眼，这是三百年来第一次他没有一脚踹开望月，也没有骂他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容许望月站在他身边。
望月的话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没有半个字是错的，赶尽杀绝，好一个赶尽杀绝，并没有做错什么，却非要被赶尽杀绝，凭什么？这是天道吗？当然不是，所以他们今日便要让众生六界知道什么才是天道。
在众人怔愣间，宁望烯已经飞身而起，手指在半空结下层层印，他额间的功德印越发明亮，他咬牙隐忍着身体的疼痛，在结印完成时，他举起手中龙鳞，欲要将龙鳞嵌入印中。
因他倾出半身妖力，周围千里空气陡然变得寒冷至极，天空已经飞起了鹅毛大雪，千里冰封将至，众人更加心惊，但无人可以突破望月的防卫阻止宁望烯。
“大师兄！为了九重天那帮伪君子，你要踩着尸山血海，背负血债吗？！”梁菱的眼眶完全红了，一想到很快宁望烯便真的会成为刽子手大魔头，她就觉得心惊胆战。
她屠过庐阳苏家，庐阳苏家欺辱她打骂她甚至想将她的身体做成炉鼎，供给庐阳苏家弟子修炼，她杀尽庐阳苏家所有人，她报了仇，她活下来了，且活得越来越好了。
可是，她的身上有洗也洗不干净的血腥味，那样脏，那样可怖，每每梦魇时分都惊出一身冷汗，这件事情永远无法让她释怀。
她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报了仇的快感，却被这笔血债纠缠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