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立千百年不倒的陵川岚涪屿和昆仑炼焰蜀更是势必要将流亡在人间的妖邪赶尽杀绝,几乎不留活口,这也是为何后来有了夜都的原因之一。
夜都是距离无间道最近的地方,邪气充沛,适宜妖邪居住,再加上仙门百家的穷追猛打,众妖邪逼不得已只能逃亡到夜都,齐心协力一致对敌。
这才换来了一个暂时的居所,并将这个半大不小的居所称为夜都。
那时候,望月也逃到了夜都。
可是,前有追兵,后有豺狼,他是仙门百家追杀的妖邪,也是妖邪的头号仇敌。
六界之战他未参与过,可道理就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一样的,他身上流着妖族皇室之血,注定了无法置身事外,也更加无法明哲保身。
“又是你!这夜都不是你配来的地方!”
“打他!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贱种!”
“…………”
各种难听的字眼灌入望月耳里,望月被他们一脚踹翻在地,滚了几个圈,本就脏不拉几的衣裳更加脏得可怕,许多地方已经出现破洞,衣袖上尽是血迹。
他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像头受伤的幼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尘土里,抱着膝盖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不论他们如何谩骂,如何对他拳打脚踢,他就是不还手也不回嘴,他在人间逃亡了快一百年,受尽白眼,身上的旧伤一直未好,新伤却每日都在增加。
他伤痕累累,体无完肤,已经没有还手的能力。
“你哥是三界的罪人,你和你哥一样,贱种!根本不配冠妖籍!”
“狗东西教出来的狗崽子,能是什么好货色!”
“简直和你哥一兜货色,姓望的都是贱种!要不是你哥那个狗东西胳膊肘往外拐,被一个女人玩儿的团团转,咱们今日何必沦落到这人间的旮旯角苟且偷生?”
“就连一群人间修士都能爬到咱们头上,陌歌当真是好样的,他倒好了,死了一了百了,受苦受累的到头来还是咱们。”
这些妖魔鬼怪越说越是过分,望月缓缓睁开红肿的眼睛,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这一下用了全身力气,他踉跄着扑向那人,可是他只高到那人胸口,即便是奋起全力猛然一推,也没能对那人造成什么伤害。
他气愤不已地骂道:“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哥!他才不是狗东西,更不是贱种!”
那人被突然推了一下,本来就火冒三丈,听到望月的话,更加生气,想也不想一巴掌扇在望月脸上。
望月的身体猛然一个踉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那人跳上去便一脚踩在望月的脸上,骂道:“贱种!你全家都是贱种!你哥就是三界公敌,你仔细瞧清楚,咱们落到今日地步,是谁害的?你真是该死!看见你就想起陌歌那个狗东西!真他娘的晦气!”
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全数爆发,望月的脸被踩得开裂又红肿,血液流淌在地上,又脏又浓,看着就瘆人。
“他残暴不仁,屠杀同族,动不动就开除妖籍,一把往生夺去了多少同类的性命!他大开杀戒,屠戮四方,祸乱人间,害得人间生灵涂炭,甚至欺辱鬼族和魔族,搅得鬼魔两界暗无天日,是他引来了九重天和佛界,鬼王和魔君看在昔日情分,不计前嫌助他对抗仙佛人三界,可是他呢?他最后做了什么!倒打一耙!背叛了妖魔鬼三界!将咱们害惨了!”
他们你一人我一言说着陌歌的罪状。
望月被他们围住拳打脚踢,这帮妖邪不直接杀了他,就想慢慢的折磨他,这样才能更好地发泄心中的仇恨,他们恨陌歌,恨死陌歌了!
可即便将望月踩成肉酱,也完全发泄不了他们对陌歌的滔天恨意!
望月忍不住呜咽道:“不是这样的……他不是这种人……他有苦衷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做出这些事情,你们不许这么说他,他是我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可无论他如何说,也改变不了众妖邪对陌歌的看法,甚至对陌歌的恨意更深了。
他们恨不得冲进极度深寒域,毁了陌歌的真身,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恨,无边无际的恨意。
陌歌真他娘的脏!
望月不知道最后这些妖邪是如何离开的,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时,四肢百骸疼得厉害,他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快死了……
真的快死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熬过了百年之久,他真的承受不住了。
无论是身或是心,都备受煎熬,无法再承受了。
狂风暴雨淋湿了他的身躯,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的伤口,疼得他浑身不停地颤抖。
又疼,又累,又冷,又饿。
他无处可去,谁也容不下他,任何地方都容不下他,他在哪里都只能像蛆虫一样蠕动着。
他趴在地上,费力地往屋檐下爬去,不知用了多大的劲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好不容易拖着一地的血水爬到屋檐下时,雨已经渐渐停了。
就连老天爷,也在和他作对。
望月苦涩又艰难地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见夜已深,漆黑深邃的天空没有星月,四下黑不见底,他这才放心地将陌歌的一抹魂魄缓缓取出来。
没错,就是陌歌的一抹魂魄。
他知道陌歌如果缺失了这抹魂魄,他便永远成不了原本的陌歌了。
在六界大战之后,他几乎耗尽全身妖力,才好不容易将陌歌四下飘散的魂魄聚集在一起,悄悄藏了起来,他用妖力和元神温养了陌歌的这抹残魂百年之久,直至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可是,陌歌的魂魄却无半点起色。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望月想了百年,一抹大胆的念头才在脑海中产生。
难道………这抹魂魄需要一个什么东西存放才能够有所起色?
望月被这个大胆的想法惊到了。
能尝试的方法他都已经尝试了,他无法将魂魄归到陌歌的青龙真身里,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去找一个能够寄放魂魄的什么东西。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
可望月的天,却更加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