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这或许便是风水轮流转，血债血偿。
她苦笑一声，疼得蹙起眉头，却紧咬牙龈，不再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泣。
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在仇深似海的庐阳苏家之人面前示弱。
她没错！她杀人，她屠城，她毁仙门，都不是她的错，都是他们逼迫她的，是他们把她逼上了绝路，若是她不那么做，死的就是她。
没有人会同情她孤苦无依，更没有人会良心发现放她一跳生路。
能让她活下去的方法，只有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往前爬。
她修仙？
可笑，早在三年前，便注定了她与仙途无缘。
她不过想着有个避难之所罢了。
她不过想着别再被人欺负罢了。
忽然，眼前一亮，一道青光照亮了四周围，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疼，梁菱眯了眯眸子，努力去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只见压在她身上的，都是骷髅白骨，并不是庐阳苏家之人。
而下一瞬，这些骷髅白骨在顷刻间化为齑粉，梁菱的四肢百骸一松，却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她仰头看向救了她的人，涩然地笑了。
为什么在她需要的时候，总是他及时出现救了她？
陌歌大步去到她身边，屈膝蹲下，紧紧握住了她的胳膊，有几分不悦地说：“你为何要跟来？你疯了是不是！这地方根本不是你凡人之躯可以进入的！”
若不是他感应到她的气息，匆忙往回赶，估计她已经死在刚入鬼界的这条小黑道上了。
梁菱心知他没有取笑打击她的意思。
他说的没错，如果没有他在，她就连鬼界都去不到。
可是，她不能不跟过来。
她低垂着眸子，好半天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那略带责备的眼神，咬了咬唇，才小声呢喃道：“我……不放心……”
陌歌眉头忽然拧了一下。
片刻后，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手臂紧了紧。
梁菱心头泛起阵阵酸楚，犹豫了一会，才抬起手抱住他的腰身。
感受到她的回应，陌歌身体微僵，随即松开她，紧紧注视着她，唇瓣一下子覆上她的，大手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地吻了吻她。
梁菱红了眼眶。
陌歌再次抱了抱她，这才牵着她站起身，冷声道：“本座送你回去。”
“陌歌！”梁菱急忙抓住他的手，在这一刻，她问出了一直很想问他的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当初，一定伤你很深，你不恨我吗？”
陌歌脚步一顿，回眸看向她，手指动了动，反被动为主动，抓住她的手，看着她那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他淡声道：“恨啊，本座恨你，恨了三百年。”
梁菱咽了口唾沫，说不出话来。
缄默。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好半晌，陌歌的眸光深了几分，眼底流露出几分自嘲，他道：“可是，本座心悦你，对你的爱远远超过了恨，爱到深入骨血，这份爱已经与本座融为一体，不论你对本座做过什么，这份爱都无法与本座割离开。”
他牵着她的手，朝她迈出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她，又道：“你是本座的，不管你心里想的是谁，不管你对本座是怎样的看法，本座都不会放手，永生永世，本座都会毫不犹豫将你抢过来，强留在本座身边。”
梁菱愣了许久，终是对他笑了笑。
“我明白了，我想陪着你，我不回去。”她坚定不移地对他说。
陌歌垂眸看着她：“鬼界比你想象中危险。”
“有你在，我不怕。”梁菱仰起脸看着他。
陌歌眉头轻挑一下：“顽皮。”
说罢他大步往前走去。
梁菱急忙跟了过去：“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还得再等上三五百年。”
“休要胡说八道。”陌歌冷冷地看她一眼，有几分不满。
她随随便便玩笑地说出口的三五百年，却是陌歌扒着手指头数着，煎熬难忍，险些撑不过去的三五百年。
他的不满让她觉得心底一热。
“好好好，不说便不说，什么也不说了，找彦锦邑要紧，我瞧着那鬼界入口穴眼撑不了多久，我们得抓紧时间。”
陌歌怕她走丢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身前：“跟好本座，顾好你自己，其他事情，交给本座，你不必担心。”
梁菱眉眼带笑地看着他。
这一点，和宁望烯很像。
她其实早该明白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人？一切的巧合都是命中注定，更何况这二人诸多时候做出的事情说出的话都是一个风格。
或许她上穹莱霁月宫拜师那日，第一眼见到宁望烯，觉得他亲切，觉得他熟悉，想要靠近他，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并不只是因为他救了她，更多的，或许是因为陌歌和梁菱上神的感情。
她和宁望烯注定了会相爱。
只是，她不想陌歌离开，他们两人，如果非得一人离开，那她宁愿离开的是她，她永远不要看着他们中的谁离开。
在她思绪万千时，陌歌已经从怀里取出识魂蛊。
梁菱急忙抽回思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手里的识魂蛊。
陌歌念了句梁菱听不懂的咒语，驱动识魂蛊，识魂蛊立马活了过来，在他掌心跳跃不止，它的尾巴指向什么方向，陌歌便带着梁菱往什么方向走。
“这小家伙靠谱吗？”
梁菱有些不敢相信靠这识魂蛊就能找到彦锦邑。
陌歌道：“本座靠谱吗？”
梁菱“噗”一声笑了：“不靠谱。”
“嗯？”陌歌拧眉，尾音拉得有些长，不由得挑眉看着她。
梁菱缩了缩脖子，改口道：“靠谱，殿下最是靠谱。”
陌歌无可奈何地看她一眼，这才道：“它是本座饲养了千百年的蛊虫，自然靠谱。”
梁菱讶然。
这小家伙竟然是陌歌饲养的？还饲养了千百年？
她摸了摸鼻尖，没再说话。
这时，前方传来窸窸窣窣声，梁菱下意识地拽着陌歌往旮旯角躲，陌歌却一把抓住她，不躲不闪，只用下巴比了比那个方向，数十个鬼士半点声音也没发出，便魂飞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