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殊途？”
这一次静烯月没有半分停顿，立马回答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他不信：“什么是殊途？”
“你是妖帝，我是上神，你认为，这就是殊途，但我认为，这不是，是妖是神，不是我们能够选择的，不是吗？”
她说的半点没有错。
这或许是部分人的认为吧。
绝大多数人的认为是妖神自古以来便是殊途，是妖是神虽然非自己能够选择，但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上辈子积的功德不够多，这辈子便和仙道无缘。
不过，望修若是少部分人。
他斜乜了静烯月一眼，有些懒散地笑了：“是妖是神并非谁人可以决定，但是今后的路都是自己决定怎么走的，妖也有修仙骨永登极乐的，神亦有坠魔道永不超生的，血统不同并不能说明就是殊途，只不过，本座并非一般妖物，本座是上古龙族。”
静烯月听得认真。
越听越是觉得他说的极其有道理。
望修若歇了口气，似是有些不想提起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是，却不得不说，既然决定把她留在身边，便必须让她明白，她和他在一起，今后的路，有多难走。
想着，他又道：“本座身而为妖，且身在妖族皇室，其中厉害关系外人不会知晓，想要稳坐妖界帝尊位置让万妖臣服，便需要绝对的实力去支撑，父亲离世太早，身为长子，本座不得不在年幼时便继承王位，可那时候的我，哪里能够让万妖心甘情愿敬我为尊？”
静烯月很高兴他能够和她讲这些事情，却也很担心那个时候的他，虽然知道他已经走过了那段很艰难的时光，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她仍旧能感受到他当时那份着急和悲痛。
“之后呢？”
“之后………”望修若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杯酒，也不问静烯月会不会喝酒，便也给她斟了一杯，然后淡声说：“我没办法啊，就只能走捷径修炼，本想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御火术修炼到巅峰，可惜，欲速则不达，更何况，那时候的我，哪有什么一心一意只为修炼的心思，我被太多繁琐的事情缠住了，每日练功都心不在焉。”
再后来的事情，不用说静烯月也猜到了。
可是，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他也想亲口告诉她。
“所以，终于有一天，本座……走火入魔了，人的身体就像一个鼎，鼎很小的时候，使劲往里面加料，定是装不下会溢出来的，当时我的身体，就是这样，承受不住太强的妖术，戾气没法压制住，就暴走了。”
“当然，这种事情是不可能让别人知晓的，要不然妖界定是早就变了天。既然不能被别人知晓，便只能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毛病，所以，一开始，本座杀了人，杀了很多很多人，数不清了……靠吸食活人之气调息，后来，活人之气不管用了，便只能在与女人欢爱时，吸走女人的妖丹和元神，化为己用，才能压制住体内暴走的戾气。”
“为了站在这个位置，太多人因本座而死，这就是你我之间的最大不同，干净和肮脏，便是真正的殊途，这和血统身份无关。”
静烯月震惊。
与血统身份无关，他觉得他们俩是殊途，因为她干净，她不曾染过谁人的性命，而他为了站在妖界巅峰位置，是踩着尸山血海走上去的。
她很干净。
他很脏。
这不是殊途是什么？他这一生注定了与仙途无缘，而他，并不想把她变得和他一样脏。
静烯月思忖了片刻，才对他道：“可以同归。”
望修若挑眉斜乜着她，她坐直了身体，又重复了一遍：“可以同归的，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即使跨越千山万水，也一定能够走到一起。”
望修若眉头动了动，最后“噗”一声笑了，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打趣道：“没有人要和你真心相爱，吃饭吧，都快凉了。”
他自顾自地拿起筷子，看向满桌菜肴的眼神里夹杂了几分惆怅。
真心相爱………
他从来不敢想也没有想过这辈子会和谁真心相爱，如果那个人是静烯月………
“你喜欢看戏本子啊？”
吃饭时，静烯月的话题又回到了戏本子上。
望修若夹了几根青菜送进嘴里，支吾着“嗯”了声，又道：“喜欢。”
“能把这本借给我看看吗？我想……想了解你的喜好。”
静烯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望修若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只道是：“你想投其所好啊。”
“嗯………”静烯月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看透她的心思，她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望修若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总算舍得给她一个眼神，见她低着头在扒白米饭，也不抬起头，也不夹菜，他抿了下唇，伸出筷子，夹了一个荷包蛋放进她的碗里。
她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嘴角边还黏着一粒白米饭，望修若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喉咙有些紧。
三天前没有好好品品滋味，一会定要好好感受。
他轻咳了一声，手指微抬，温热的指腹在她的唇边蹭了蹭。
静烯月被他指腹的炙热烫到了，一下扔了筷子，小手匆忙地按住他摸过的嘴角。
“噗………”
望修若被她气笑了。
嘴上说着怎么怎么仰慕他，怎么怎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他不过轻轻碰了她一下，她反应就这么大，那样子仿佛生怕他突然扑过去把她吃干抹净一样。
他微吸了口凉气说：“黏了米饭。”
似是怕她不相信，他将黏着米饭的手指举起来让她看。
静烯月的脸颊瞬间红了，赶忙低下头，夹起荷包蛋啃了一大口，因为太慌张，咽下去时呛到了，她剧烈地咳嗽着，表情十分痛苦。
望修若见状，顺手抓起一旁的水，拉过她身下的太师椅，扶上她的背，将手中的整杯水喂进她的嘴里。
静烯月总算不咳嗽了，回眸看了眼坐在身旁的他，咧开唇笑了，眼神有点儿涣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