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城安全区里,领取物资的队伍吵吵嚷嚷,三四个结伴而行的男人从后方径直朝着队伍前段而去。
“让开,让开!没长眼睛啊!”
男人对着正在领取物资的人推搡。
被推的人有怒不敢言,只能捡起掉落的物资忍气吞声,默默在心里骂着这帮杂碎。
“邱哥,一会我帮你把东西给送回去吧!”男人转脸谄媚的对着身边的人说到。
这张算是精致不羁的侧脸引得几个队列的女生小声讨论着,但当她们看见男人的全脸后,急急将脑袋垂了下去。
邱梓山自从帕塔公园那一战,左脸上留了几道增生的疤痕,凌乱的将左侧的脸颊布满,麻麻赖赖犹如爬满的肉色毛虫。
他也看见了几个女人的反应,眼里嫌恶的对着拿取物资的人丢了张单子。
“按着这个赶紧拿!”
大姨有些想说什么,但被一旁女生使了眼色,又想起现在的形势,叹了气,去取物品。
邱梓山因着指挥严重失误造成之前的一队葬身在帕塔公园,唯一和他一起回来的队友,在还没来得及审讯的时候,浑身抽搐突发疾病被抬出去治疗再没回来。
他被关一年监禁,撤销了军籍,生活在这里如同行尸走肉,先前那些恨不得倒贴的女人现在见到他也没了以往的热情,柔情似水。
尤其是看见他脸上的疤痕,各个避如蛇蝎。
只是,他的气运似乎并没有走到头,那个叫陈志意的男人重新将他编入异能军里,他还是队长。
他身后的队伍众人皆是对这帮异能者心存畏惧,但又不好发作。
直到那三四人走远了才有人开口小声的控诉。
“这都是一帮什么地痞流氓?还异能军队?我看是打群架混街头的才是!”
“小声点,你是不想活了?”后方的中年大叔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一句,让众人想起一天之前在居民区发生的恶性事件,纷纷噤声。
四五个被开除的军人被人打成了重伤,就丢在街道里。这天夜晚零下三十多度,狂风大雪,很快将倒地昏迷的几人被积雪掩盖了身影。
直到第二天铲雪车工作时,那四人的尸体才露了出来,有人身上焦黑,有人被砸的面目全非,有人身体呈现不自然的青色,有人胸口处被捅出了拳头大的血洞。
这些人的尸体被冻的冰棍般,满脸带着冰晶被人抬走。
最后一个人被拉走时,有围观群众看见那地上暗红色的血迹里,还躺着一只胳膊。
一时间安全区人心惶惶。
公布的死因说是外敌来袭,但不过是个掩饰的借口。
外敌来袭总要有个目的,那些异能者的巡逻队不是一天天宣传厉害的紧,这么大动静会没听到?
而且那些人死相各异,除了异能者谁能做到?
再后来,公告栏上贴出的告示书,说是死亡四人。
那天有人确实看见了那多出来的一只胳膊,明明是五人却说四人。
欲盖弥彰的太过明显。
靳国衷的房子里,忽然的闯入了一行陌生面孔,护卫靳老安全的军人站在他身边举着枪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嘭!嘭!
几个被绑得严实的守门人被丢在了靳国衷面前。
靳国衷从沙发上站起,看着风尘仆仆掸着肩膀落雪的男人。
“靳老,我也是迫不得已,上头下的命令,要求撤销你安全区负责人的职位由我暂代。”陈志意的镜片上蒙了层白色细雾,看不透此刻的眼神。
哼……迫不得已还是迫不及待?
靳国衷没有说话。
陈志意摘下金丝框的眼镜,从口袋里拿了纸巾,将雾气擦干,脸上的笑容毕恭毕敬。
“靳老,您也体谅体谅我,要是您不跟我走,我也没法交差。”
“您是司令,我是不能对您动粗的。可是你手下的人我就保不住了,我记得您还有个孙女,也是个优秀军人。”
“哼,也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是人是鬼大家心里各自清楚。”靳国衷知道此刻若是硬拼没有好下场。
“放了我的护卫,我跟你们走。”
年迈的老人迈着步子,目不斜视,朝着门口走去。
哼,一辈子身居高位,突然被上头撤职查办的滋味不好受吧……靳国衷?
男人带上眼镜,转身看了眼几个留下来的守卫,招招手示意异能组织撤离。
“领导,那个叫梵黎的要不要收押?”零头的异能者将脑袋凑过去。
“不用,比起靳国衷这个老狐狸,他那个孙女不成气候,掀不起什么风浪。”梵黎他见过,私下也做了些调查,不是正规军人出生,考了个武警的编制,末世之后才转为军队编制,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但……这种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倒是那个叫何措措的……看着和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但周围的一切都被处理的如铁桶一样,他费尽心机,连那个叫……蒋江雪的姑娘都去套了话,也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是时候去一趟她父母那里了。
不过一个晚上,o成安全区的负责人就换成了陈志意,第二天的告示就贴满了大街小巷的公告栏。
一时间,整个幸存者区域的气氛更加的压抑,谁都知道这个叫陈志意的人就是主张组建异能军队的人。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欢呼雀跃,为着自己以后的生活有了稳定的靠山而高兴。
楚烟紫睡醒下楼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何父何母对着这个长得可爱,失去家人的孩子格外宽容,大约也是将这孩子当孙女在养。
所谓隔辈亲,导致二人在生活以及习惯上没了对何措措的要求,总是觉得这孩子命苦,能开心一天是一天。
“何措措平日里倒是挺顾家的,看她总是往你们这里跑。”
“她也是很忙,不过现在是一有时间就回来。”
“孩子孝顺是好事,她的工作危险性可是很高的,你们也要劝着点。”
楚烟紫下了楼就看着这个叫陈志意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同何父聊的正欢。
她知道何措措不喜欢这人,自己也不是个没见识的孩子,安全区如今的不安逸都和这个男人有关,不是个省油灯。
这种人不会无故来这里,听着样子是在打听姐姐的事情。
“是危险,那孩子好几次回来身上都是伤,在医疗站呆了很久。”何父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笑面虎,只以为是新上任的领导对自家女儿慰问关心。
“这都是怎么受伤的?这么严重?”陈志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楚烟紫在一旁假装拿东西,准备一旦何父说出什么苗头不对的话就上去打岔。
何父摇了摇头给他添上热茶,“每次问她,她也都不说。”
呼……还好姐姐聪明,这保密工作做的够好。
她拎着桌面的漫画书朝落地窗旁的小圆桌走去。
“何文!过来搭把手!”何母在储藏室里翻找着东西。
“来了!”何父不好意思的朝着陈志意笑笑起身去找何母。
陈志意眼神阴沉一片,放下手里的茶杯。
这何措措的身边难道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套不出来?
……
储藏室里,何父带上了门。
压低声音,如同蚊子振翅的那样低。
“你下次能不能早点把我喊进来。”
这再不打岔他都聊不下去了。
何母翻着白眼,抽出一把凳子,二人在储藏室里坐下。
“谁叫你假客套要留人家絮叨的?”
“谁知道这人顺杆子往上爬?”何父摆弄着手里的修仙小说,看的起劲。
“那人说话圆乎的很,要不是你女儿提前嘱咐了问啥就跟他讲些无关紧要的,一半真话一半假话,我还真就当他是闲聊的人。”
陈志意没想到的是他那点心思早就被何措措看透,并且连着周围的人通了气。
至于为何连蒋江雪这个十几岁天真的小姑娘都套不出来话来,大概要归功于何措措得到她们同意后进行了集体催眠。
但凡有外人打听异能教相关的事件都会被所下的暗示无形绕开。
至于何父虽然耿直,但也不是笨人,其中利害捎带一提就能想明白。
楚烟紫看得正起劲,眼前的阴影落在书页上,遮挡了大部分的光亮。不用想,就知道是陈志意。
“小姑娘,何措措是你什么人啊?”陈志意决定再次从孩子身上下手。
低头看着书的女孩并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回答他。
“何措措是你姐姐?我看她经常性不在家,之前还受了伤,我记得是进了好几次医疗站,她有没有跟你说是怎么受得伤啊?”
陈志意弯着腰,笑眯眯的样子还真容易把人骗到。
可是楚烟紫现在只觉得面前的人聒噪,假惺惺的样子又让她想起那些个对她父亲谄媚的嘴脸。
“老爷爷,你挡着我的光了,我还在长身体,可不想和你一样。”变成四眼田鸡。
剩下的字她没说,只是默默在心里念叨。
吃瘪其实对于陈志意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楚烟紫的这一句老爷爷倒是让他的面具险些裂开。
要知道陈志意这人穿着考究,饮食也十分注意,五十多岁的人看打扮也就三十多,被人夸习惯了猛然听到这句老爷爷当然是有些受不住。
“老爷爷,你家里没有人等你吃午饭吗?”楚烟紫抬头,一双眼睛圆圆的,黑漆漆的像小猫的眼睛。
“那你好可怜,没有人陪你吃饭,你是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呀?你家里人去哪里了?”
连续的发问让想接话的陈志意停顿了两下,心里的火气烧的正旺,但又不能当面对着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发泄出来。
只能咬着牙硬扛着回话。
“叔……”
深吸口气压下怒火。
“爷……爷……家里有人做饭。”
白嫩嫩的小人歪着脑袋,“那你为什么中午了还不回去?是不是觉得不是自家的饭才好吃。”
楚烟紫翻着漫画书,抬头对上陈志意阴沉压着怒气的脸。
“我也觉得别人家的饭才好吃,所以我赖在姐姐家。”
她的语气软软糯糯,一双眼睛水灵灵,配上婴儿肥的脸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书上说,蹭饭吃的人叫打秋风,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老爷爷你帮我看看这三个字?”
说着,陈志意就看着举到他面前翻开的漫画书。
一个年迈带着抹额的老太婆笑得一脸开心,桌上摆着各式珍馐,旁边的丫鬟窃窃私语,大致就是猜想这人是来打秋风的。
最高的位置上写着加粗的几个大字:刘姥姥一进荣国府。
陈志意咧着嘴的笑容一点点剥脱,仿佛都能看见往下掉的碎渣。
何父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怕漏了陷,从储藏室里一出来就看着人影朝门口大步走去。
“陈领导?你不吃个午饭再走?”
何母掐着何父的腰,生怕一句话此人又留了下来。
男人转过身子,僵硬的扯着笑容。
“不用了,今天还有事要忙,感谢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