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
雪连着下有一周了,但是天空依旧灰蒙蒙,漫天飞舞的大雪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我拿着铁铲,一铲一铲将门口堆积了一米多高的积雪清理出去。
洁白松软的雪淹没了快大半的铁栏杆,我戴着口罩帽子,嘴里呼出的雾气很快由气体变成了冰霜,挂在我的睫毛上;我没空管睫毛上的白色物体,只想着赶紧把院子的雪清理干净。
沁入骨髓的冷意,随着间歇性的狂风和鹅毛大雪钻进衣服的缝隙间,我裸露在外的半张脸在这样的温度下已经失去了知觉。
梵黎一行人走了之后整栋房子开始显得异常冷清,顾凌霄话从来不多,礼貌疏离让人难以真的靠近,基本上都呆在卧室里。
不过习惯性的礼貌,也总比有些自以为是,却又毫不自知的人要好上太多。
栏杆之外,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站在半人高的雪堆里瑟瑟发抖,脸颊冻的通红,睫毛也是一层白霜。两人裹着厚重的棉衣,不防水的棉服有些地方已经被雪沁湿了。
看着我,女人露出了一个讨好的微笑,扯了扯一旁冻懵了的孩子。
“我想再跟你要几件衣裳。”
一旁的小女孩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站在女人身边怯生生,脚上的保暖鞋已经全湿了。
“阿姨,我饿……”蜡黄的小脸上那眼睛没有光。
“叫姐姐!”女人的手将女孩推开,脸上陪着笑。
“家里人多,昨天那些不够分的。”
我放下铁锹,整张脸只露了眼睛,抬起头直直看着女人。
昨天他们也来过,不过是个男人带着这个小女孩,我爸妈见着可怜,拿了四五件厚实的羽绒和两床包装都没拆的保暖被,以及一箱零散的食品给了他们。
桶装面条,小包的真空米,方便面,几袋速冻饺子,饼干,还有一两块速冻肉品,和蔬菜。临了要走了,我妈还看着小孩可怜,放了两个自己种的西红柿。
这些东西怎么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消耗完。
女人看着我不说话,拉了拉身边的女孩。
“姐姐,可怜可怜我和妈妈吧!”女孩没看我,只是低着头看着脚尖,排练好的一般复述着。
我心里其实是不悦的,甚至都怀疑这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只是他们用来利用博取我们同情心的工具。
小孩一脸营养不良的样子,可是两个大人却活的还算滋润,丝毫没有长时间揭不开锅的状态,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等着,我去拿。”我撇了眼小孩,最总还是没有硬起心肠。
我进屋里翻找出来两件版型比较小的羽绒服,又拿了个纸箱,里面再次放上了一些米面,冻肉这类。只不过这次我只是浅浅装了一层。
我妈看着我收拾东西,“措措,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我手里的活没停,抬头看着我妈,有些无奈。
倒是我爸先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问我。“难道是昨天那家又来要东西了?”
我随即点了点头,一旁看书的肖恺也抬起了脑袋。
“昨天不是都给过了吗?满满一大箱,够吃好一阵了。怎么才隔一天又来了?”我妈放下了手里正在移栽的蔬菜苗。
良久,我爸沉默的吐出了烟圈。“以后再来就不要理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将手里的几袋暖宝宝放进了箱子,准备开了门出去。
“我跟你一起,那群人不知道都是什么货色,别惹得一身腥。”我爸灭了烟就要跟我一起。
我回头制止了起身的我爸,打趣着。“就这点小事,还麻烦不了您这退休老干部!肖恺,你和我一起。”
看着已经站起身的肖恺,我爸也不好再说啥,只能反反复复叮嘱我们长些心眼。
对于重生几次,并且上一次死在同族手里的我,怎么可能还跟之前一样是一个不谙人心复杂的独生女。
“放心吧!几个村民而已。”我开了门,正好对上那女人朝里看的目光,她那双眼睛盯着我身后的客厅扫视着。
我不语,偏身挡住那视线,喀哒一声关了门。
肖恺帮我拿着箱子,我俩打开铁门,女人带着皱纹的脸笑意盈盈,道着谢,双手忙着接过纸箱。
笑容在打开纸箱后凝固在脸上,也许是觉得太过明显,她又扯着嘴角。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只是就当做个善事,能不能再分些……我们家人太多,怕是还不够。”
还不够分?这两次的量加在一起,就算是十口人也能撑上将近两个星期,这还是按照一天三餐的量;要是节省的人怕是能吃的时间更久些。
这一家怕只是单纯的想要从这个别墅里得到更多的利益吧!
我瞧着女人那贪婪的眼睛,心中生出一股怒气。
“这个丧尸满大街跑的日子,谁家能有多余的东西拿出来给你?昨天我家里人可怜你家小孩,从我们自己的身上扣出吃的,用的,白送给你家;可是你倒是觉得我们该的,欠的你家?腆着脸,伸着手,嘴里一个谢谢接着一个,但是却没见你有半分感恩的样子。”
因为我这些话,那女人包在围巾里的脸色变化十分明显。
我顿了顿,佯装要拿走箱子。“要是你觉得东西太少不够分,让你家人为难的话,那就把东西还给我好了。”
“别拿,我要!够了!够了!”女人伸着手去拦我,抱紧了箱子,她低头,围巾遮住了大部分光线,我只觉的那藏在围巾下的眼神带着恼怒,不见一丝愧疚。
女人不再和我说话,扯了把女孩的胳膊,转身按着来时的路线,朝山下走去了,她双手护着箱子,女孩跌倒了也不见她回头去扶,只是骂骂咧咧。
小小的孩子陷在雪堆里便是一个坑,木纳的起身再次追上那女人,跟在身后一步一步。
我和肖恺站在门口,衣服上积了层薄薄的雪。
“你说,他们还会再来吗?”肖恺的口罩下飘出白色的热气。
我看着女人和孩子渐渐走远,行至一颗粗壮的大树前停下了,一个身影从树后试探着朝我这里看了过来。
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我拉着肖恺背过了身。
“我猜下次再来,可能就不是白天了。”
肖恺也看到了刚刚那鬼鬼祟祟的身影,抓着我的手。“如果敢来就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了。”
因为重生过那么多次,我才知道这末世中,人心的脆弱敏感,善良悲悯,自私自利,和贪婪成性了;一旦放任贪婪的长虫不管,最后就很容易被自己施舍的善意反噬,而在这末世里可能就是个万劫不复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