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世界变得陌生且残酷,繁华的城市成了人间炼狱,当初熙熙攘攘的人群成为了末日里的随处可见的催命符,和善的邻居开始面目狰狞;所有的一些都渐渐脱离常人的认知和掌控。
我只是想和家里人活在这个末世之中,简单的活着。
可是这样一个活着的想法,却一次次被现实拆解的七零八落。
丧尸蜂拥而至,犹如循着腐肉的苍蝇;血肉被撕裂的疼痛让意识模糊,甚至来不及流泪,脖子被狠狠的扯开,血液喷涌而出,溅到双目,染红了视线。
头痛欲裂!
并不知道是第几次醒来了,脑子的记忆就是搅不动的泥巴水,浑浊且窒息。
微风拂动窗帘,阳光透过缝隙,温暖刺眼。
我回来了……
死亡之后再一次回到了末世之前的某个时间。
电脑桌上摆放的黄色玫瑰花,鲜活明亮。
棉花的枕头又软又蓬,舒服的不真实;我好久都没有睡好觉了,末日里很少有人能完全放松下来,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丧尸就会打破门窗突然出现,又或者被不怀好意的陌生人盯上,那个时候,毫无戒备的呼呼大睡随时可能丧命。
肖恺的的呼吸声沉稳,那一瞬间,眼泪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掉了出来,我转过身子,看着此时的岁月静好,努力抑制住翻涌的情绪,虽然捂着嘴但还是出了些声音。
“怎么了?做噩梦了?”睡眼朦胧的半睁着眼睛,肖恺将我往怀里带了带。
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间,我伸手环住了他,真真切切的感受眼前人真实的存在。
“嗯,做了个噩梦”
真好……
真好啊……你还在
如果真的是噩梦就好了,此刻因为刚苏醒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的影像,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第一次死亡之后,我惊醒在自己午休的工位上,回忆起脑海里那些哭喊的画面,那时还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转身就投入工作中去了,甚至丝毫没有意识到脑海里所有的画面其实都是真实经历过的,直到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最终噩梦的画面与现实重叠。
h城是z国一个新一线的城市,每年来打工的外来者数不胜数,哪怕h城其实是一个很卷的城市,没有小城市的安逸和早八晚五,一天被要求工作12小时甚至更多时间的人比比皆是,而我刚好就是这样一个社畜,今天结束了两个月的加班,终于在六点到时候踏入了地铁站。
我等着下班回家的地铁,主城区上下班的乘坐地铁的人很多,周围空间十分拥挤,大家一个个都带着口罩低头玩着手机;此前因为一个发热的流感病毒,z国建议居民出行需佩戴口罩,所以基本上人人都带着口罩。
地铁到站了。
伴随着门的打开,我随着人流被挤了进去,大家后背贴着后背,随意找到一个栏杆伸手抓住,防止自己摔倒。
我在主城区上班,住的地方在另一个区,唯一可以乘坐的交通工具就是地铁。
“德运站到了。”播报的声音响起。
随着此站灯光闪烁,地铁门打开有人上车有人下车。
“别挤啊!我先下去”有个小姑娘被一窝蜂往里冲的人群弄的下不去,慌张的往外冲,上地铁的人见状给她留了一个缝隙,她乘机跳了下去。
我目光顺着下去的女生,却看见站台的椅子边有一个人突然倒地抽搐,几个人看见就要冲上去扶,另一部分有人站着拿起了手机,还有人大声喊着地铁的工作人员。
地铁门关上,我看见地铁执勤的警务人员拿着急救箱从楼梯上急匆匆的向那个倒地的人跑去。
地铁开了,刚刚的那一幕,让车上有些人也发起了讨论。
“刚刚那个人怎么了?”
“是不是癫痫哦?”
“不知道啊!这个小孩子也挺可怜的。”
“现在年轻人工作太累了呀!身体都吃不消了。”
“我前几天坐2号线也是的哎,直接看到人倒下去了哦!”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我玩着手机,想到肖恺加班也是很严重,就打开了vx,想告诉他,刚刚地铁发生的事情,以及要他注意些身体,不舒服直接请假去医院,毕竟身体是本钱这些零零碎碎的话语。
还未等打完这串字,地铁开始慢慢减速,接着是众人嘈杂的声音,我不明所以,抬起了头。
另一个车厢只能看到人头攒动,以及逐渐向我这里压缩过来的人群。
怎么回事?
不等我明白,隔壁的车厢开始传来女生尖叫,以及众人的惊呼声。
“咬人啦!!!快拉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吓得众人开始朝打开的地铁门涌去。
“快走啊!!!!死人了!!!”
“叫警察啊!!”
“快跑!!”
我被人群挤着,所有人都奋力的朝地铁站冲出去,我晕头转向跟着人群,奋力想出去,回头看见乘客四散开来的那节车厢,一个西装男双目发红,满脸鲜血,啃咬着一个倒地的男人,满地都是刺眼的红色液体,洁白的车厢墙壁上也溅的到处是血。
男人身边还躺着几个不知生死的乘客,皆是鲜血淋漓,有人惊吓过度,被挤的摔倒在了地上。
那发狂的男子,抬头,嘶吼着就要去抓周围的乘客。
人群骚动,大家拼了命的冲向站台。
我那一刻脑子发蒙,唯一剩下的本能便是跟着人群奔跑求生,但是有时候往往越急越是出乱子。
有人摔倒在地铁门口,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人群再次撞倒在地。混乱之中很多人摔倒,也有人扶起倒地的人,搀扶着冲向出口的楼梯;我终于挤了出去,余光之处,看见之前被咬的人抽搐着,以极其诡异的姿势爬了起来,然后猛的扑向了前方逃跑的人群,一瞬间,哭喊声尖叫声充斥这个地铁站。
我几乎是撒着丫子往前跑,顾不得掉落的拎包,可能当年中考的八百米我要是有这个速度最起码也是前两名。
前面就是上去的楼梯了。
跑快点!
再跑快点!
大约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是如此想的。
短短的二三十米,我却感觉尤其的漫长。
对面的地铁也到站了,我看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楼梯顿时汗毛倒立。
因为对面地铁那疯狂拍打玻璃窗户的乘客,每个人都眼神惊恐,透明的窗户上印着慎人的血手印。
一个密闭的空间,还有发狂咬人的丧尸。
这对于它们来说无异于一场自助餐。
此时地铁的门打开了,幸存者哭喊着往下冲。
几只丧尸飞扑而去,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我迈着腿,快速的上了步梯。
我想活着!
脚踝被什么拉住,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趴在了步梯之上,周围的人匆匆离开已经不敢再去回头。
顾不上痛,我回头,看见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女生,妆也花了,眼线因为泪水晕在眼角黑黑一片。
“帮帮我!”她颤抖着声音。
而我此刻根本没有时间去愤怒,顺着楼梯看向站台,那些被咬的人已经开始抽搐,按照刚刚我看到的,那么被咬的人之后也会变得具有攻击性。
“我的脚不能动了!”她死死抓住我。
“走!”我转身架起她,只想着赶紧逃。
这个女生哪怕被我架着,另一只手也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
只有几层台阶了!
我看见了正拿着防暴护具的地铁站工作人员。
快出去了!
没等我踏上最后一节台阶,就被一股外力拽着,失重的向后仰去。
身体撞击楼梯,剧痛席卷而来,我的脑袋重重的砸在台阶之上,温热的液体从后脑渗出,鼻腔口腔充斥浓郁的血腥味。
尖叫声从我身边穿出来,刚刚那个女生被扑过来的丧尸撕咬在地,一众变异的乘客撕咬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快死了,那一刻脑子里被遗忘的噩梦与现实重叠。
我怎么记得上一次好像也是这样。
上一次……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直到四肢被疯狂撕咬,我痛的像是被碾碎一样同周围的人一样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屋子里……
“想吃什么?晚上老公给你做。”肖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我抱着他不肯撒手。
“那就做蛋黄南瓜,家里还有南瓜;再做几个你爱吃的菜。”他似乎心情不错,语调都轻快。
“好啊!那我要多吃几碗饭了。”
上一次丧尸封城,我哪怕己经全力储存了物资,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又能放下多少东西呢?
最后因为断水断电,囤积的物资还被一伙人劫走,逼的她和肖恺不得不出门寻找食物和水源。
平常人没有热武器傍身,只能拿着自制的冷兵器艰难的过活,他两万分小心却还是在最后一次外出惊动了丧尸,而肖恺为了护着自己离开,孤身一人死在了丧尸的撕咬之下。
父母下落不明,家里的要好的亲戚也没有一个有消息,唯一在身边的肖恺也死在了末世之下。
就这样面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选择死在丧尸的嘴下。
随后便是这一次的重生了。
期间几次重生我也试图带着家人躲开这场厄运,但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从坦诚相告到坑蒙拐骗,我能做的都做了;但是依旧无法让家里人重视起来,甚至第三次重生如实相告之后,被家里人以为是魔怔了,就差没把自己送到精神科去。
末世、病毒、丧尸、尸体、极度稀缺的物资,极端恶劣的天气以及难以揣测的人心。
我靠在肖恺的怀里,不知道此刻我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如果有镜子,我大抵会看到一个眼神凶狠阴鸷的女人吧!
我已经输不起了。
依稀记得好像此前已经四次了,加上这一次就是五次了。
虽然不知道出于哪种原因,我在几次死亡后都莫名其妙的回到了病毒席卷地球之前的某一段时间,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其中的规律,也不知道哪一次死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所以对我来说,每一次都要用尽全力的去活着。
我还有我的家人……
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