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5年11月8日”
“variation药剂第35次记录开始。”
女人将摄像机架好,对准了实验室里被打了安定的测试品。
这一层的人基本上都去休息了,只留了她这里的几盏灯,孤苦伶仃亮着。
谁要她们这一组实验的药剂进展太慢……轮流加班她也无话可说。
针管里红色浑浊的液体在镜头里展示了几秒,她走进关押试验品的房间,手里的电击棒准备着。
打了安定的人浑身无力,睁着眼睛看她,那好看的双眼睛绝望哀求。
她执起女人白皙的手臂,脸上没有动容,缓缓将针管里的试剂推入静脉。
“你也不能怪我,为了科学,所有的牺牲都是必然。”
何措措站在一旁,垂眼看着对空气说话的女研究员,面色沉重。
好一个为了科学。
她走到摄像机旁,退出摄像模式,调出了以往的记录视频,粗略的看着。
长长的记录视频根本翻不到尽头,目光停留在名为variation 的视频上,点开集合的视频文件,大大小小的记录视频34个。
指尖点开第一个视频,嘈杂声之后,另一个中文不流利的女人磕磕袢袢说出了第一次记录的时间。
紧接着同样是注射针剂。
她将视频快进,直至地上的人有反应才停下。
第一次的试验品为男性,他倒在地上抽搐着,肌肤变得火红,高温灼烧下的地砖一个一个崩裂。
有人想进去给他注射药剂却在一片混乱中被拦下。
“你不要命了!现在没有人能近得了他身,就算给他舒缓药物又有什么用!你难道没看见那身体已经处于崩坏的边缘吗?”
手拿针剂的女人踌躇半天,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选择站在观察室的外面。
男人的身体膨胀,皮肤的橘红色泛着火焰的明黄,像灌了淀粉被挤压的气球,慢慢皮肤开始绷出裂痕。
何措措原本以为会看见涌出的血肉,但视频的画面里,粘稠的液体散发着明黄色的光,如同岩浆从破裂的皮肤表层流出。
男人痛苦的伸着手,朝玻璃房外的人求救,那支撑在地的手肘随着破裂的皮肤没了束缚支撑,整个人向一侧倒去,抬着的那只手也融化化作粘稠高温的液体滴落。
他张大嘴,双目通红,用来视物的球体最终化成明黄色的岩浆,顺着他侧身的方向,从眼眶里缓缓流淌,同口鼻涌出的物质一起,化成一滩高温明亮的液体。
活生生的一个人注射药剂后连渣都没有留下。
视频继续快进着。
她看着画面里变化的实验体,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药剂测试下。
自燃成为黑炭的中年女人,血肉水分被蒸发的干尸,注射药剂身体自爆的孩子……
快进的按钮被暂停,停留在34号测试体的视频画面。
那是一个逐渐软化的男人,注射药剂后的一周内,身体的骨骼开始慢慢被分解,双腿无法站立,起身之时轰然倒塌,这一摔再没有站起来。
来来回回的人员记录着他身体的变化,甚至直接在观察室里支起简易的手术台,对他犹如皮冻一般的双腿做了解刨。
手术时为了数据的准确性,并没有上麻醉,男人的祈求无济于事,最后昏死在手术台上。
带着口罩的科研人员拿起摄像机对准了男人被刨开的双腿,那双腿的骨骼已经消失,只留了空壳的肉体。
手术之后,男人的双腿伤口愈合的很快甚至连伤疤都没留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严重的药剂副作用。
视频画面里的男人身体一点一定软化,胸膛支撑的骨头不见后,皮肉贴在一起,他的头发开始脱落,连着坚硬的头骨也消失,整个人如同漏气的气球。
躺在冰冷地板上的血肉开始越发的软化收缩,连着人皮都算不上,化成一滩堆积的肉泥。
最后实验阶段结束,这似人非人的‘怪物’被带离了观察室,暂时存放到五楼的斗兽场,用来测试丧尸变异体的攻击力。
女人压抑着复杂难以言说的心情,将摄像机关掉,抽出了存储卡,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盯着对面站立的科研人员。
目光落在她胸口别着的牌子,何措措冷声念出她的名字。
“瑞贝卡。”
精神控制之下,扭曲的世界里,她看不见眼前从观察室里走出的试验品。
忙碌的众人,繁杂的数据,一切依照着她脑海里的记忆构造出一副虚幻的画面。
“简博士,怎么了?”瑞贝卡看着眼前最敬重的导师。
“上次嘱咐你做的事情你好像忘记了哦。”金发碧眼的简拿着手里大堆要分析的数据看着她。
什么事情?她好像……不记得了。
恍惚间,瑞贝卡愣住。
不对……她记得上次开会的时候是不是说要做大数据分析,那她的数据还没有汇总下来。
“对不起,简。我立刻去!”瑞贝卡抱歉的朝着女人低头,羞愧的朝着实验室运行的主机跑去。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
沉浸在自己所熟知的世界里,女人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反抗。
何措措褪去自己身上白色的病号服,换上椅子上披着的实验外套。
跟向瑞贝卡前去的地方。
女人坐在巨大的电脑前操控着,输入了自己的代码,屏幕上方的瞳膜扫描仪对准了她的眼睛。
“验证通过,权限已开通。”
机械的人声从电脑一侧传出。
密密麻麻的视频照片记录,以及何措措所看不懂的专业名词代码。
电脑屏幕上,拷贝的程序已经开始。
看着仅仅上传了百分之一的文件,穿着实验外套的女人转身向实验室的深处走去。
各个进化阶段的丧尸被存放在巨大的标本瓶里,
精神力扫视着周围,她感受到了梵黎体内的能量,拐弯处,一个人影和她正面撞上。
“你是要吓死人啊!”梵黎没有挨药剂,直接破坏了观察室的锁逃出来。
何措措拍拍自己胸脯,那小心脏蹦哒的起劲,扫视着一身白还绑着束缚带的女人连连蹙眉。
凌晨一两点,走在这实验室里本来就精神紧张,这给她一吓魂都散了一条。
“你怎么不把这身衣服给换掉?”
“我还不是担心你们!找了机会就跑出来了!周文文你看到她人没。”梵黎其实更担心柔柔弱弱的周文文,何措措的精神控制够这帮人喝一壶。
话说,方才精神力探查并没有感受到周文文的所在。
她摇摇脑袋,“赶紧走,我怕周文文出事。”
梵黎来的时候看见抬着周文文的人朝着最里层的实验室去,压低声音。
“跟我走。”
二人向前走着,周遭的摆设也在变化,空旷的空间里一个一个单独隔离的病房,运转的机器记录着实验者的生命体征。
“这是服用了异能药剂的人,他们有些会对药剂产生副作用,就留在这里接受一定时间的治疗,所有的药剂治疗费用,都会记在他们头上,要么为异能教做一辈子的走狗,要么拿远大于这些价值的东西交换。”何措措读取了其中一人的记忆。
“他们也愿意吗?”梵黎透过玻璃看着密闭的病房里,那张染血的床铺还没来得及收拾,雪白的被子上,星星点点红色的花朵晕染一片。
“等他们意识到,异能教并不是好去处时,已经迟了,知晓他们的秘密要么被杀,要么加入。你说普通人为了活命,只能选择第二种吧……”
“走吧。”
何措措转过脑袋,不知道是该同情他们的遭遇还是该埋怨他们的选择。
她没有资格去评判任何一个努力想在末世里存活下来人的选择,可是也做不到毫无芥蒂的满怀悲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