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那一幕,是真的把他和灵哥给吓着了,两人都在十分警惕地盯着周围看,大高个以为这附近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让我们受了影响。
灵哥也过来看,她怕之前的那块活肉还没有清除干净,转移到了我身上。
至于我跟二叔两个,则是心里大为惊奇。
我俩互相对视了一眼,可实际上在这个过程里,我从二叔的眼睛里,也只看到了迷茫。
我们又回过头去,看刚才往前走去的方向,在那附近尽头,有一座极大、耸立在群山之间的雪山,但刚才那种勾着我们往前走的气机,并没有出现在那座雪山里。
反而是在打量雪山周边的时候,我和二叔的目光,又全都不由自主地移动到一座雄浑的巨大山体中。
那是一座极大的黑色山脉,盘踞在沙漠和戈壁荒野交汇处,犹如一条硕。大的黑龙,充满了凝实的厚重感。
是了,就是在看到这座山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开始变得热气腾腾,跟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然后脑海里全是那座山的模样,我会不由自主地很想去那里。
眺望着那座黑山良久,我强行把目光收回来,结果这时,却发现二叔也是不约而同地盯向那里在看。
“二叔,你是不是觉得那座山特奇怪?看到它你就兴奋?”
二叔愣了一下,点点头,用手指着那座山,声音在颤抖:
“我…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他说‘赫尔巴斯、赫尔巴斯“,不停地重复着那个词。”
赫尔巴斯?
大高个一头雾水,我望了灵哥一眼,可以确定,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二叔随后解释说:
“那里有人在呼唤咱们,赫尔巴斯是过来的意思,他叫咱们过去。”
奇怪!
二叔居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而且竟然只有他一个,能够听到那个声音。
大高个立即问他,这个赫尔巴斯是哪国的话?
二叔却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灵哥忽然也望向黑山,她往前跑了好几十米,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整个人脸上也满是迷茫。
“陈皮哥,我也感觉到了,从那座山里传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灵哥无法描述那种熟悉感,但应该跟我和二叔忍不住想去那里,两者之间有所关联。
这座戈壁滩上寸草不生,大高个说既然我们三个都朝着那座黑山发愣,那不如开车过去看看,也搞个清楚。
汽车沿着戈壁滩前进,直奔向黑山的方向,可那座山看着近,真正追起来却十分的远,看上去也就十几里的路,我们愣是开了三十几公里,才到了山脚下。
在车上时,灵哥查了一下这座山的情况,康夫拉山,海拔四千一百米,属于是一座特殊死火山的遗址,之所以说这是一座特殊死火山,那是因为这座山的山体附体,有许多中空的大洞、小洞构成,外表那层火山灰的沉积地表实际上并不结实,人如果站在上面,很有可能会因为地表下陷而落入火山岩内部,这座山常年都有人失踪,因而被当地人成为是吞噬人的魔鬼山。
车在康夫拉山南面的入山口处停下来,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界碑,以及禁止游人踏足入内的警示牌。
这座山整个光秃秃的,看不见任何一点生机,可不知道为啥,到了这座山脚下,我整颗心跳的越来越快,感觉它随时要冲破我的胸膛,从里面蹦出来似的。
同时,在我耳边,似乎也远远地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那是一种奇怪的声调,那个声音用柔声细语,小到极致的银两,趴在我耳朵边上说话。
我听了半天才听清楚,那个声音说的话,正是二叔刚才讲到的:“赫尔巴斯、赫尔巴斯…”
那个声音一直重复着,而二叔说,那个声音是在呼唤我们过去。
说来很怪,灵哥也听到了这个声音,我们三个都能听到的声音,却唯独大高个听不见。
这似乎代表着一件事,只有我们这些化了魔的人能听懂这些,至于其他人,则不行。
难道说,这座黑山,也与洞魔有关吗?
当我们收回思考,放眼去看的时候,二叔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山,他速度极快,本来身上已经瘦得没有多余几两肉的二叔,现在比一个青壮年小伙子速度都快。
他不停往山的高处爬,我们三个大小伙子在后面,无论使出力气怎么追都追不上!
大高个鼓起劲,一口气冲了一百多米,整个人喘着粗气,两手叉腰惊讶不已:
“嘿,我说这老小子这下可牛笔大发了,他吃了椿药了这是?咋比咱们几个年轻人还能折腾。”
灵哥回头狠狠瞪了大高个一眼,同时,她有些疑惑地问我:
“陈皮哥,你有没有觉得,二叔爬山时候的样子,有点像…有点像…”
她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但我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二叔爬山的那个姿势,仔细看上去你就会发现,四脚并用、后肢发力,那根本就是野兽爬山时候才用的姿势,我二叔一个瘦子,细胳膊细腿儿的,他那个爬山速度就连我跟大高个加起来,都做不到他那样利索。
那就唯一只剩下一个解释,我二叔又化魔了,他的病情再度加重!
“陈皮,追啊!别墨迹了!”
大高个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背着装了麒麟珠碎片的口袋,疯狂往山上爬,虽然这些碎片对化魔的克制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但大高个现在不管这些,他是真不想就这么看二叔去死,要全心全力去救他。
我跟灵哥不敢马虎,紧跟其后。
可是很快,耳边传来了不止一个声音,还是刚才那种诡异的语言,一个字都听不懂,可声音却越来越大……
大概一个小时后,我们三人蹲在半山腰上喘着粗气,脑袋上往外冒着热气,老远看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修炼道家内功成仙了呢。
二叔早已经把我们都甩的没影儿了,我们勉强再往上爬,这个过程真是比下了一趟臭鬼洞都要辛苦。
等好不容易快要爬上山巅的时候,这个时候猛烈的高原反应袭来,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拼了命的张嘴吸气,同时又觉得胃里忍不住一阵儿一阵儿的犯恶心,人身上也出了一身虚汗。
我们这三个人里,就大高个和我反应最重,灵哥轻微反应,沿途还得照顾我俩。
距离黑山顶峰的位置,大概还有三百米的样子,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有气无力坐在原地正歇息的时候,耳朵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赫尔巴斯……”
那,竟然像是我二叔的声音!
妈呀!
这老小子是经历了啥?
我绝不会听错,这个细语轻声的声音,绝对是从我二叔身上发出来的。
我整个人都是一愣,这时回头看去,灵哥跟我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震惊。
看来连灵哥也听到二叔那毛骨悚然的声音了!
“陈皮哥,咱们…咱们再往上走,上去看看。”
我们勉勉强强爬上山顶,岂料,单是这最后的300米路,却爬了半个小时还没到。
大高个最后顶着我的屁股,终于把我从底下给托了上去,我抓住山崖上的石头,勉强上了山顶,这时候,就看到山顶的位置,正坐着一个背对着我的人。
那个人的嘴里,发出类似于二叔的声音,嘴里一直在说那四个字。
“赫尔巴斯,赫尔巴斯…”
“二…二叔?”
我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但那个坐在石头上的人,却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我。
“二叔,你咋了?”
终于,这一次叫喊声,令坐在石头上的二叔,回应了我一句。
“大…侄子。”
那个“大”字我还能听得见,可二叔后面侄子这两个字,声音却越说越诡异,等这三个字说完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极细,就像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同时,他忽然转过那张脸来。
而就在我看到他的那张脸的瞬间,这一幕竟然吓的我毛骨悚然!
二叔猛然间转过头来,可却露出一张可怖的脸!
他的那张脸,突然变得满是皱褶,上面长了一层细密白毛,两只眼睛里往外冒出来阴惨惨的绿光。
现在的二叔,那张脸就好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皮肉肿。胀发白的浮尸一样,只在他转过来的一瞬间,便吓的我毛骨悚然,一个站立不稳又跌落下去。
“陈皮!”
大高个费了老大劲儿,才把我从下面托上去,可我上去就站定看了一眼,就吓的滚下来。
大高个吓一跳,急忙又往回折返,我在沿着山梁往下滚的时候,能听到背后大高个和灵哥那急切的声音。
可惜这里的山光秃秃的,简直一点遮挡物都没有,我竟然就这么像个刺猬一样,沿着山梁往下滚了三四十米,才落在一个山窝窝里,勉强止住了去势。
幸亏是两手抱着头滚下来的,要不然这会儿我就已经没命了。
我倒在这个窝坑里,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等了好久,我才算把气给喘匀实了,这时候大高个跟灵哥才堪堪赶来。
大高个骂骂咧咧的,一脸不解地问我:
“呸,废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你小子给托上去,你在这耍大舅哥玩呢?你又滚下来是啥意思?”
我呸!
啥叫我又滚下来?
我一天疯了,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滚三四十米闹着玩儿?
我是嫌命长还是咋?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大高个,我喝了口水,把刚才在上头碰上二叔的事,跟他立即一说。
大高个愣了愣,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立即带着我们又摸上去。
我们本身在体力上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这回又这么往上爬,累得够呛。
这回换大高个先爬上山顶上去,可他一上去,却并没有再看到二叔的身影。
大高个伸出手来,把我跟灵哥也拉上去,这是整个山巅的最高处,大约有两三百平的一块小平地,在脚下依稀还能看见破碎的建筑痕迹,山巅的另一边一块岩石上,还飘着五颜六色的彩带旗,地上还有不少雕刻的石质藏传佛像,不过佛像大都已经四分五裂,上面满是弹孔。
我粗略地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地儿以前有一座佛寺存在,不过已经被毁掉至少五六十年往上了。
这事儿想想就明白,解放前的这一代就到处都是土匪,六十年代的时候,解放军几十万人还来这一代剿过匪,这佛寺很有可能就是毁于曾经土匪作乱的年代。
我指着一块埋藏在泥土里的长条形石头,告诉大高个这就是刚才我二叔坐过的地方。
大高个上去蹲在石头旁边,很快就用手捡了一串碎皮屑,以及几根白色的毛发,大高个在周围看了看,很快就发现了人脚印,一边观察,大高个的嘴也张成了“O”字型。
“卧槽,我说陈皮,这些碎皮屑该不会是你二叔身上蜕下来的吧?”
他把那些碎皮屑拿给我看,那种东西还湿漉漉的,带着水分,明显是刚蜕下来不久的,有一点像蛇皮,看着怪恶心的。
我再看了看那几根白色的毛发,可以确定了,这些玩意儿绝对是刚从我二叔身上掉下来的,因为就在刚才我第一次上来,被他吓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二叔脸上的白毛,跟这个完全一模一样!
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禁不住地开始打激灵。
“二叔?”
“二叔?”
我们三个用上了几乎所有的力气,就在周围喊叫,希望二叔能现身见我们一面。
在这座光秃秃的山里,我们三个把周围的地方几乎全找了一遍,眼看天都快要黑了,却根本看不见他的人影,再加上高原缺氧,逐渐连行动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即使吃了几片药,可要是长时间待在这么个地方,身体也受不了。
我们连着找了好几个小时,眼看天都快黑下来了,在这座黑山西边的一个方向,三个人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喝了几口水,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又不免悲从中来。
灵哥说过,她母亲当时化魔,第二天就没命了。
我二叔刚才的模样,明显是已经完全化魔的征兆,那岂不是说,我二叔的命,也快到了尽头了?
想到此处,我再度用自己虚弱的声音在山中喊叫了几声,但却依旧没得到二叔的回应。
大高个也不信二叔会死,他觉得二叔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惨状,然后故意在躲着我们。
很简单,他原本就在这周围,又能跑出去多远呢?
死要见尸,周围可都没有任何尸体存在,二叔不是已死,只是不肯见我们,他怕他现在的样子,会让我们接受不了,也让他自己接受不了。
天渐渐地开始黑了。
这里本来就和内陆的气候不太一样,昼夜温差很大,而且这又是在青藏高原上海拔4200米的山上,不等夕阳完全回落,温度已经骤然降低,即将接近零度。
当到达夜里的时候,这里温度,至少也会到零下十一二度的样子,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根本无法继续支撑下去,继续逗留,只会遭遇生命危险。
我们是这样,我考虑到二叔穿的那么单薄,身体又那么不好,他的状况只会比我们更加糟糕。
此时的我,陷入了沉思,我们不可能放弃二叔,可如果一直这样待在山上的话,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我不想放弃,可现在这个状况,进退两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