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这天,天气依然风和日丽。
自那场下了一整夜,雷电交加的大暴雨过后,接连数日,香港的天气都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炎炎夏日里,游客并未减少。
日暮西斜,下午四点半左右的星光大道上,陆续有三三两两的游客走过长道,沿着海边的扶手栏,寻找自己喜欢的明星手印。
张国荣手印下,总是不缺鲜花。
时隔经年,他的粉丝对他的热爱只增无减,永远怀念。
等游客们陆续走完这条大道,逐渐聚集在了道路的尽头。
在尽头,挨着李小龙铜像的一处靠着绿植花坛的空地上,支着一小把黑色的遮阳伞。
在遮阳伞下,摆着两个折叠凳子。
凳子旁边摆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画架,画架旁边放着一个小号的露营车,里面放着一些绘画用的工具、颜料、画布等……
在画架旁边,还用小支架支着三张已经完成的半人肖像速写。
简单的黑白颜色,但基本的形状、比例、线条和阴影运用得当,尤其是进行面部细节处理的时候,人物的特点,眼部神韵,均捕捉呈现,面部神态自然舒适,严谨朴实。
虽然是半身速写,但已经相当传神。
三个作品画的有男有女,其中一副图片里的男模特还就站在摊位旁边,手持手机正在拍照。
正因为有这个鲜活的男模特作对比,吸引了八九个游客围在摊位前,一边看着已经画好的作品,一边对比旁边的男模特,有小声议论的,也有仔细观摩的。
此时,余未晚正坐在遮阳伞下的其中一个折叠凳上,一手拿着画板,一手拿着炭笔,对照对面的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在进行速写绘画。
在这群游客之外,两个身子端正的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走在略前面一点的男人身形更高一些,穿着浅色竹叶暗纹的休闲衬衣,竹叶纹颜色和衣服的整体颜色几乎融为一体,下身的黑色西裤颜色更深,已经是墨黑色。
对比一看,反倒显得上身衬衣颜色变浅。
在盛满金色斜阳的大道上,即便此人一身黑衣,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之色。
走在他后面的男人,则带着银边眼镜,身着浅色系的衣裤,方格纹的淡绿休闲衬衣,搭配着米白色的直筒裤,身形略矮八九公分。
片刻后。
两人已经走到了绘画的摊位之外。
隔着几米距离,透过游客之间的间隙,看着坐在里面,正在认真绘画的余未晚。
而在她身边,盛临江也很开心地忙着用手机,把余未晚当成电影主角一样认真记录拍摄。
“盛三少爷跟余小姐的关系还真好,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好像总是能找到乐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冯乘由衷地发出感慨。
此时,繁夜也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余未晚。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侧脸,能看到她脸上认真,看到她眼里对于绘画的挚爱。
“她真的很爱绘画。”
望着她专注于绘画的明亮双眼,繁夜忽然开口,声音没有平日里的凉薄,而是透着几分沉重。
冯乘也跟着道:“是啊,看她这个样子,根本想不到她才出院几天,只要一画画,她还是很有活力。”
等说完这句,他顿时察觉不妙,马上闭紧嘴巴,不安地看向繁夜的脸色。
其实,他们早在两天前就在香港落地了。
来到香港后,在半岛酒店办理完酒店入住,他们就有一段时间的空闲。
也是在这段空闲时间里,他们知道了盛临川这几天在香港发生的重大事件——盛临川涉及到了一桩杀人案里,而且受害人还是孙若薇的堂妹,孙若颜!
余未晚则是案发现场唯一人证!
这可真的称得上是惊天事件。
别说他惊讶的缓不过神,当时繁总知道后,也是沉默了半晌,对这件事同样惊异。
他和繁总回大马国那几天里,注意力都在薄影身上,没有丝毫精力去关注其他事件。
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震惊之余,繁总最先反应过来,立即调出他在香港行政区的内部关系,联系高级督察调取了这个案件的重要档案。
除了去看盛临川案发现场的照片、物证、还有卷宗之外,还着重看了余未晚的口供以及……她的住院记录。
尤其是在看完余小姐的住院记录后,他记得繁总的脸色阴暗的可怕,一手捏着住院记录,一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贲张凸起,呼吸变沉,每一次吐气都是很重的声音,浑身都席卷着一股无形的寒气。
仿佛随时会在下一秒进入暴怒状态。
递交资料的时候,他没有私下僭越去偷看过,但是……他知道余小姐是从事发地叫救护车,被抬到车上住院一周。
受了什么样的伤,才能失去行动能力,要住院一周?
他是男人,他也会联想。
这件事实在太容易猜测出来。
再加上亲眼目睹睹繁总那时的状态,他就知道了,在盛临川被药物影响陷入狂乱的那一夜,余未晚遭遇了不幸。
甚至这种身体上的创伤,比繁总那时碰余未晚要严重的多。
他知道,繁总当时的确一直在折磨,羞辱余未晚,可在碰余未晚的时候,从来没有把她弄进医院过……
想到余未晚进医院的惨烈,和自己的失言,冯乘低下头,郑重道歉,“繁总抱歉,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
繁夜好似没有听到,双眼仍旧直直地望着余未晚的侧脸,也许是经冯乘提醒,联想到了她住院时的伤痕,他黑眸中的光芒晦暗了几分,剔羽长眉也微微垂敛。
神情,明显是心疼。
冯乘也住了口,不再出声惊扰。
几秒后,繁总好像回神,忽地开口:“不是她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她。我应该一直关注她……”
“繁总,这跟您也没关系啊。”冯乘马上说,“您不能把这种错,也往自己身上揽。”
繁夜没有回应这句,还是望着余未晚嘴角上扬的那张小脸,轻声说,“我要去看她,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