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余未晚去看第二眼,盛临川就身子一转,再次背对着她,动作缓慢的抬起左手,捏住拉链的一端想要穿衣。
“你是不是受伤了?”
看他这样古怪,余未晚心里一紧,一步绕到他面前,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去拉他的左手。
可刚把他的收手抬起一点,盛临川一手推开她的手指,迅速后退,语气平静如常:“没事,只是上岸的时候,带着你上来有些费力,胳膊上有一点擦伤。”
“让我看看。”她朝他靠近一步,又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
只是一点擦伤,会疼成这样吗?他整条胳膊都在抖!
盛临川还想躲开,但这一次余未晚没有去拉他的胳膊,而是直接扯着他松散的冲锋衣外套往下一拽。
半个冲锋衣被扯落,他的整条左臂都暴露在了阳光下。
近距离看到他左臂,余未晚一怔。
他左臂的黑色长袖好像是划破了一点,划破的位置只有一个一毛钱硬币的大小的破洞,破洞下面隐约一团青色,她看不出是什么,在看袖子布料,从手肘往上的衣料都黑中透紫,衣料干瘪地紧贴在他的手臂上。
而且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
刚才盛临川一直是蹲在她面前,手里还抱着她的一堆衣服挡住了左臂,她才没察觉到异常,但现在没有了遮掩体,隔着半尺的距离,这种血腥味就很明显了。
就跟她当初,自己拿着玻璃抹脖子之后,满屋子飘散的味道一样。
短暂的愣了两秒,她马上抬手,又要去撕他的袖子。
他袖子的衣料为什么会干瘪?那是因血迹干涸,紧贴在皮肤上了!
在她的手指马上要摸到袖子的时候,盛临川马上又后退一步,“不用看,只是很小的擦伤。”
“很小的擦伤,能擦出这么多血吗?”她这个时候再相信这种鬼话,那真的就是傻子了!
她也固执起来,抬起眼帘,直直地望进他的眼中,“到底伤的怎么样,你让我看看吧。”
血迹在左袖上沾了这么多,肯定不会是轻伤,
可她不敢继续生扯硬拽,怕袖子没撸上去,反倒把盛临川的伤口又拽裂了。
“只是小擦伤,上岸那块地方碎石太多了,往上爬的时候脚下踩空,往下摔的时候胳膊蹭在比较尖的岩石上了。”瞧着她眼底的焦急和关切,盛临川轻轻扯了扯嘴角,“已经不流血了,就是有点疼,你看,我没事。”
他说着,还又把衣服一甩,抬起左手重新套进袖子。
但手臂抬起的一瞬,左手手背明显青筋冒起,好似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余未晚看的心惊,伸手搭在了他僵在半空的左手上,却又不敢用力,“什么样的擦伤,能让你疼成这样?”
“真的没什么,在水里不好施力,拖你上岸的时候左手肌肉拉伤了,又在岩石上蹭伤了,所以这条胳膊暂时使不上力气,过一会就好了。”
盛临川说完这句,眉目慢慢舒展开,左手依然有些僵硬,但配合着右手,还是面色平静地穿上袖子。
余未晚没在追问,她看出来,他就没打算告诉自己真实的伤情。
且这种情况下,她也不能蛮力撕扯他的左手去查看伤势……
穿好衣服后,盛临川蹲在地上,清点所剩不多的装备和食物。
他的登山包早就在昨晚被追逐的时候扔了,好在冲锋衣里还放着两袋压缩饼干,余未晚的挎包里还有她随身喝的多半瓶矿泉水,跟她要吃的二代药。
摸着二代药的塑料瓶看了一眼,盛临川把药,连同那两包压缩饼干一起递给了旁边余未晚:“快中午了,早上的药你都还没吃。该吃药了。”
余未晚接过药,但压缩饼干却不肯拿:“你吃吧,我不饿。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没有进食也就算了了,还一直高强度的带着自己在山野里奔走逃命。
他比自己,更需要食物。
盛临川还是微笑,将饼干直接放到她面前草堆上:“男人的身体素质比女人要强很多的,我还能在顶一会。这个地方已经呆了两个多小时,不能在继续呆了,要转移地方藏着。”
见她还是不吃,盛临川眨了眨眼,然后拿走其中一包压缩饼干,“这样可以了吧?”
“不行,”她摇头,担心他只拿不吃,干脆说,“你打开吃吃,吃我就吃。”
“好吧。”他微张开嘴,牙齿咬住包装一角,单手一扯,撕开包装吃了一大块。
余未晚怕他噎着,赶紧把自己的水壶拿出来,拧开盖子给他,“喝水。水我喝过了,你就别嫌弃了。先凑合喝吧。”
“我只喝一口。”他说。
“那不行,”一口怎么行呢,她态度坚决,“至少要喝三口。”
“那好吧。”他妥协了。
这有点像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又有点像是情侣之间互相矫情。
他心里隐隐开心,但开心了一瞬,就更加感伤。
他和晚晚,很像情侣,却不是情侣,一天的情侣也没有做过。
简单吃过东西,他没有去收拾地上的草堆,马上带着余未晚继续往林子里走。
走了一段路,余未晚发觉了——他们不是在沿着河下游走,而是一直往上游走去。
盛临川给她解释,跳水之后,一般为了求生和上岸方便,都会顺河而下,在下游上岸。
他知道这一点,付卫东他们这帮打手更知道,便反其道而行,吃力往上游潜行,虽然很累,但安全系数高了一些。
又奔走了两个多小时,按照步行速度,大概走出了十几里地。已经从沿河的这座山头下山,跑到北面的山坳底下,找了一个巨大的石块。
石块下面有一条能够藏人的空隙,足够能让人半坐在里面躲避了。
余未晚这样的身体素质,在山野里逃命24小时,期间都在高强度的奔跑,疾走,每次睡眠只有短短一两个小时,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
当她和盛临川一起躲进空隙后,没一会儿,她就蜷缩在石壁上睡着了。
这次,她没再做梦。
睡了不知多久,突然肩膀被重重一砸,怀里一沉,好像多了个东西!
她猛地惊醒,发现本该坐在她身侧的盛临川已经栽倒在她怀里,上身软塌塌的倚着她的双腿,好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半点力气,不仅如此,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体温升高。
石缝下光线阴暗,她看不出盛临川的此刻的脸色,但伸手一摸他的脖颈,发现竟然热的烫手!
在这种荒郊野岭,还有追兵的情况下,他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