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晚听着这些，把头埋进他的肩膀，哭的声音更大。
她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完全需要人照顾的废人了，盛临川在华光医药带头研发的二代药对她已经失效了。
命运的屠刀，从来没有对她手软过。
余家的报应，其实也从来没有结束。
盛临川只是极力耗尽一切，让这种报应延缓了一段时光。
她只是在苟延残喘。
她现在，只能苟延残喘……
清楚的认知到这个事实，她才觉得绝望，热泪一波一波上涌：“你不用这样安慰我了。我已经明白了，我的出生就是带着原罪，我享受过的一切，是从无数人的家庭里借来的，所以上天才要让我一点点还回去。”
“不是安慰，我没有骗你，晚晚，以前我总骗你，但现在不会骗你。”繁夜拍拍她暴瘦了许多的身体，眼角也凝聚了一些泪光，但他不能哭，他像是哄小孩一样，一边轻晃着她，一边轻说，“你相信我这一次，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再也不会骗你了，我也知道，你很难原谅我，我知道的……”
他能感觉到衬衣被她的泪水打湿，她的身体瘦了许多，化疗的药物那么伤身体，她的长发也掉落许多。
他摸着她干枯的头发，努力稳住声音：“我一定会让你去看那片海的，还有很多你想去的地方，你都可以去，不要放弃，再等等我，很快就有办法了。”
这天她哭了很久。
繁夜就这样跪在地上抱了很久。
盛临江杵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一直到医生们过来，开始给余未晚做新一轮问诊，开具各项检查单，去检查肿瘤目前增长情况，压迫到了哪里，然后重新去开会讨论治疗方案……
后面没有他的事情。
其实他在医院里一直没有任何工作要处理，他只是想陪着晚晚。
在大家忙碌的时候，盛临江出了医院，开着一辆车，车速在医院附近的柏油路上狂飙，从170码，飙到了230码，仪表盘上的数字还在跳跃。
他的心潮就像车窗外呼啸的风声一样，一刻都无法止歇。
你说上天怎么这么残忍？
如果时光能倒流，回到几年前，如果他早一点和二哥联系上，早一点认识余未晚多好？
直接带到新加坡，或者带到任何地方。
天地辽阔，有的是他们玩耍快活的办法，不用考虑余家，也不管什么繁夜的恩怨，那多好？
……
繁辰最近已经出院。
繁星的事情，他大概心里有数，也知道繁星受伤，但他不会过问，他说断绝兄妹关系，那就是断绝。
他要不起一个草菅人命，为了铲除一个无辜的余未晚，就把更多无辜的人市民性命当做草芥，且还屡教不改，永不悔过的妹妹。
把人安排到修道院，那是他母亲的主意，说是这样，也算是管教了，也不会放出来惹事了。
他没有过问，默认了这个做法。
身体养好后，他已经恢复日常工作，身为大马海运董事长，他总是要过问集团运作情况。
可是在忙，也会每天回家看看孩子依依，也有时候也带着依依去看余未晚生的那个小孩子岁岁。
依依已经四岁了，懂了一些事情，有时候会问繁辰：为什么我没有妈妈，这个小弟弟没有爸爸？
已经处事很淡然的繁辰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有一瞬的心酸，然后抱起自己唯一的女儿，跟她说：“他们去天国了。他们是好人，好人以后都会上天堂的。”
“真的吗？那我妈妈也在天上？”
“那当然，她是最好，最伟大的女性之一，她博爱众生，一定是天上最闪亮的那颗星星。”
“那妈妈爱我么？”小孩的眼睛懵懂又期待。
“当然爱你，一定是有很多很多爱，你才会出生。但她还有大爱。”繁辰又想起了自己的太太，遗憾地说，“其实爸爸到现在也不是很理解你妈妈的选择，但是我知道她做的也不算错。只是爸爸那个时候也年轻，还跟她吵架了，是爸爸做错了。”
小依依抱住爸爸，小脸贴上繁辰的脸，“依依爱爸爸！”
繁辰也抱紧了女儿，余生他可能都不会再婚了。
他想，繁夜也是如此。
余未晚的病情他也知道，若余未晚真有不测，繁夜也不可能在和别人结婚了。
阿夜的人生，已经和余家，和余未晚死死的绑定了。
入夜。
繁辰去了自家医院找了繁夜。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繁夜几乎没踏出过医院了。
见到繁夜的时候，繁夜正用在看医院出具的几个新的治疗方案。
繁辰给繁夜倒了一杯热茶，才坐在他面前：“阿夜，你想干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一定要跟我说，我是你哥哥。”
“我想救她。”繁夜看着手里的余未晚的病例分析，眉宇微垂，脸上的神情悲凉落寞，“我知道谁可以救她。”
“你是谁？”繁辰疑惑了几秒，然后想到了一个人，马上从椅子上站起，“你别闹了，我知道了，但是不可能，就算人没死，去哪里找还是问题，而且还半死不活。”
“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神仙。”繁辰急的从椅子上站起，“阿夜，你不要胡来，咱们家、还有我、还有你一手建立的辰星集团，都需要你。就当是大哥现在在求你，”他语气恳切，“你千万不要往不好的地方想，实在不行就手术，开颅割掉那个瘤子，总是能延长生存期。”
繁夜僵硬地摇头：“是可以，但会复发。这个手术方案，只能维持最多两年。她颅脑内的那个肿瘤，位置很不好，不能全部切出，全切会重度昏迷。只能切出部分。最多两年，还是会长出来。如果情况不好，一年内就会复发。”
“那……”繁辰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不是医生，他不知道要怎么救人，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这个唯一的弟弟，“阿夜，你先答应我不管以后晚晚她怎么样了，你都得好好的，你别想不开。”
“……”繁夜无言，捏着厚厚的一沓资料，身上散发的是一种死寂。
“阿夜，你的人生里不止有晚晚，你还有我这个大哥，还有依依，爱情不是生活的全。你看我，你嫂子走了我不是一样好好的活着？”
“大哥，不一样。你还有依依，有大嫂对你的爱。我除了那些钱，再无其他。可那些钱，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抬头，漆黑的眼中是无边幽凉和感伤，“我毁掉她的时候，其实我自己也跟着毁灭了。”
“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还错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大哥，你不用对我有期待。我这个人，早已经被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