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坐在江浅月的一旁，将手中的水递给他，说道：“好些了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飞到屋顶上来了。”
江浅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指着天说道：“白瑾，你看魔殿的夜真黑，连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见。”
白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天上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江浅月继续说：“我记得小时候银儿最怕黑，夜里她不敢一个人睡，总是哥哥、哥哥的跟在我的身后，让我陪她睡，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在这么黑的魔殿是怎么熬过来的。”
白瑾看到江浅月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她知道江浅月将银儿的事当做禁忌。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问，犹豫半天，她开口说道：“银儿已经是大人了，她现在不会怕黑了，所以你别担心。”
白瑾有意安慰他，江浅月不是听不出来，他冲着白瑾笑了笑，说道：“我在创立如月门之前，家境十分贫寒，我娘死的早，爹又给我找了个后妈，虽然我不喜欢别人当我的后妈，但我很喜欢银儿，小时候她总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哥哥、哥哥的叫。”
“后来呢？”白瑾忍不住问道。
问出口后，白瑾后知后觉，赶紧说道：“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私事，你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江浅月微微摇头，说道：“没关系，我的事不会瞒着你。”
此话一出，让白瑾只觉得心里觉得暖暖的，脸上也烧得厉害。
她立即别过头去，不好意思继续看江浅月。
江浅月说：“你知道亲人一个一个离开是什么感受吗？”
白瑾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被族人当做另类，后来不得不从朱雀一族搬出来，来到苍山隐居，身边别说亲人，连个朋友都没有，有一段时间，我甚至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每天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连话都不会讲了。”
江浅月说：“我与你不同，我从小是村子里小孩子的头头，哪里有调皮捣蛋，哪里一定有我。我身边的朋友很多，也都愿意追随我，这才让我有了成立如月门的想法。”
白瑾戴着羡慕的眼神，说道：“我有沐风和清清两个朋友，就觉得很满足了，不知道你有那么多朋友，是什么感觉。”
江浅月笑了，说道：“这么多年了，朋友对我来说，最可贵的就是能在我最难过的时候陪着我，与我一起喝酒，陪我整日整夜的说话，让我度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白瑾说：“除了银儿，你的父亲和后妈还好吗？”
江浅月说：“都死了。”
白瑾惊讶地看着他，心底暗暗责怪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江浅月起身坐起来，笑着看着白瑾，说道：“没事儿，早就过去了，我也算是放下了，不过是后妈吃了我爹，恰巧被我撞见罢了。”
江浅月说的云淡风轻，可白瑾分明看到了一副血淋淋的画面。
“这...”白瑾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问出江浅月的伤心往事。
江浅月说：“我十岁那年，从外面回来，一进屋门就闻到了血腥味，我还以为是爹给我杀了羊吃，结果进门就看见后妈正在吃我爹的胳膊，地上还散落着一些骨头和我爹的头，我吓坏了，转身就往后跑，后妈追出来，也要把我杀了。恰巧我师父经过，救了我。后来我师父说，后妈是妖变得，我不信，我说后妈在我家里生活了六年了，怎么这个时候才显出真身，杀了我爹，师父说，妖就是这样，隐藏的再好，也会有暴露的那一天。而自那之后，银儿也不见了，我找了她十年，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她。”
白瑾听着江浅月的往事，她真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她一想到自己也是妖，她不由得低下头去，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江浅月说：“没认识你之前，我也认为，天下的妖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我觉得天下的妖，除了你，没有一个好东西。”
白瑾低着头，泪水早就模糊了视线，她说：“对不起。”
江浅月不知道白瑾为什么要道歉，他说：“妖杀人，人诛妖，要你非要为那些妖道歉，那我也要为人道歉，对不起，曾经杀过你的族人。”
白瑾不是泪点低的人，但此刻眼泪就是忍不住，说掉就往下掉。
江浅月半开玩笑半哄着，说道：“你看你，怎么说哭就哭了，我在说我的事，又不是你的事，你这是可怜我吗？”
白瑾破涕为笑，说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事，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江浅月点点头，说：“我相信你，我愿意和你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不仅要做朋友，我还想娶你，只是后半句，江浅月怎么都没说出口。
白瑾说：“好，我要对得起你的信任，这辈子都要当个好妖，绝不害人，绝不做坏事，要彻底推翻大家对妖的坏印象。”
江浅月点点头，说：“我这才知道，老天为什么要让你生的与众不同。”
“为什么？”白瑾问。
江浅月说：“你温柔、善良、勇敢，与其他妖都不同，在我心里，你甚至比一些人还要像人，我相信总有一日，妖族会因为你而改变。”
江浅月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白瑾的脸肉眼可见的红到脖颈，白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是妖，也会这样动不动就脸红心跳，只因为面前的人是江浅月吗？
江浅月说：“我明日就去找银儿，求她帮我们一起杀九头蛇，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白瑾睁大眼睛，问道：“我可以吗？”
江浅月点头，说道：“我可以借用你妖的身份吗？帮我一起说服银儿。”
白瑾说：“若你的后妈是妖，那银儿就是半妖了，可我在她的身上闻不出妖的气息。”
江浅月说：“我的后妈也没有妖的气息，但是我看她偷偷吃过药，她告诉我是晚上睡不着才吃的安神药，现在想来，会不会是隐藏妖气的药。”
白瑾第一时间想到了隐妖丹，她说：“这样说来，你的后妈很有可能也是血妖族，只有血妖族才会吃隐妖丹，隐藏妖气，混进凡人里面。”
江浅月“嗯”了一声，说道：“若真是血妖族，那我与他们就有不共戴天的仇。”
江浅月说了很多，又吐了一次酒，虽然酒气下了不少，却有些困，要不是白瑾在这里，他早就忍不住要昏昏欲睡。
即便这样，江浅月的眼睛也越来越有些睁不开了。
他本想闭目歇一会儿，可谁承想，不知是夜太黑还是白瑾在身边他有一种安心感，竟然真的睡着了。
白瑾起初还没发现江浅月睡着了，她等了好久，见江浅月不再说话了。
“江浅月？”白瑾轻轻唤他，但是他没说话。
白瑾忍不住偷瞄了江浅月一眼，他双目紧闭，睫毛很长，脸颊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泛红，唇瓣紧抿，薄但是好看。
白瑾看着江浅月的唇，忍不住浮想联翩。
那一日他用这唇，吻了她。
只是当时蜻蜓点水，白瑾后知后觉，只隐约记得他的唇温热又很软。
白瑾也喝了酒，她看着他的唇，记忆开始模糊，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吻过她？还是自己太喜欢他，而产生了幻觉？
“江浅月。”白瑾又叫了一声，见江浅月没有反应。
白瑾直接俯身压上去，吻上了她日思夜想的，江浅月的唇，果然温热又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