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纠结中，顾清雅还是打了方向盘，去到了顾怀远所说的地方。
那个地方也不远。
距离私人会所20分钟路程的一家泰式餐厅。
顾怀远特意订了一个雅间。
他有些忐忑。
这么多年，没有尽过父亲的义务和责任，他面对顾清雅时，是有些惭愧的。
而今日，他还要和她说这些事情........
包厢的门，在他的忐忑中推开了。
顾清雅一身运动装迈步走了进来，样子清冷，表情疏离。
“小雅，来，来爸爸旁边坐。”
顾怀远试着用小时候的口吻，亲切地唤着顾清雅。
中年男人温文尔雅的笑容，慈爱的眼神，让顾清雅会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父亲。
她朱唇张了张，许久艰难地喊了一声：“爸。”
这一声“爸”，让顾怀远眼眶一红。
他眨了眨眼应道：“哎，来，来爸爸身边。”
顾清雅被他拉着，坐在了旁边。
顾怀远指着满桌子的好菜，和蔼地道：“小雅，这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菜。”
顾清雅抬眼望去，冬瓜炖排骨、可乐鸡翅、糖醋排骨、红烧罗非鱼.........
都是她爱吃的。
原来，这个中年男人还记得。
“来，尝尝好不好吃？这是爸爸特意请厨师做的。”
说话间，顾怀远夹一块糖醋排骨放进了顾清雅的碗里。
顾清雅看了一眼碗里的糖醋排骨，拿起了筷子，夹起那块糖醋排骨喂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甜中带着醋的爽口、开胃，肉质鲜嫩，又不失嚼劲。
“好吃。”顾清雅淡淡地道。
语气虽然依然是不冷不热的样子，但她的眼神里的薄冰，慢慢开始融化。
顾怀远感受到了她的变化，他觉得有些事情可以说了。
“小雅，你会不会怪爸爸没有回来找你们母女俩，而是和别的女人组成了新的家庭？”
顾清雅极为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糖醋排骨。
她沉默了一会儿。
看向眼前一脸愧疚的男人。
要说没有怪他一丝一毫，那是假的。
在母亲和自己相依为命，无依无靠的时候，顾清雅是恨过父亲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如此狠心地抛下她们母女？她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但是，如今这个男人就坐在她眼前，一脸愧疚和不安，还点了她最爱吃的饭菜。顾清雅有些心软了。
大概就是心理学上说的缺爱吧。因为缺爱，所以一点点的好，都会让人忘记以前的伤疤。
“对，我恨过你。但是，也期待过你。”顾清雅的语气，比方才冰冷了许多。
她顿了顿，将筷子轻轻放下，叹道：“我期待着你，有一天能够再回来。”
顾怀远见她神情有些悲伤，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了。
“哎，爸爸.......爸爸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庭，还有孩子。爸爸很无奈，爸爸也很痛苦。”
顾怀远搓着手，眼神闪烁地继续道：“小雅，明珠也是我的女儿，你应该没有和她说什么吧。”
顾清雅正在喝着清茶，听到她的话，握着手机的手就是一紧。
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这个男人 ，请她来吃饭，不是为了叙旧的，也不是要和自己道歉的。
他的目的是........
顾清雅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定了定神，再次看向顾怀远时，眼里方才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点温暖，瞬间结成了冰。
“顾先生，你想说什么，请直说。”
顾怀远没有想到，顾清雅翻脸比翻书还快。
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小雅，你应该知道王明珠是我的女儿了吧。她也是你的妹妹，你应该没有和她说什么吧？”
顾怀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刚才顾清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抑或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可当她从这个中年男人的嘴巴里，又听到了同样的话时，她终于确认了他这次请自己吃饭的目的。
“顾先生，你是不是怕我，将你是我父亲的身份，告诉王明珠？”
顾清雅的指尖一点点地，掐进了自己的肉里，极力地克制内心的悲伤。
她刚才有这么一瞬间，竟然会天真地认为，这个男人对自己还是有爱的。
她以为，她顾清雅在母亲肖萍离开后，还有父爱。
她还是太天真了。
如今，这个男人来找自己，是因为害怕她会告诉王明珠，他顾怀远还有一个女儿。
顾怀远被顾清雅揭开了遮羞布，脸有些红。
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温和地道：“小雅，其实爸爸这么多年也过得不容易，不好。爸爸，也一直对你们心存愧疚。但是，爸爸没有办法啊，我已经结婚了，我有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我不能对不起她们。”
顾清雅再次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在努力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可是当她听到男人竟然恬不知耻地说，他有了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他不能对不起她们时，顾清雅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了。
“那你就对得起妈妈吗？对得起我吗？”顾清雅红着眼睛反问顾怀远。
“妈妈以为你失踪了被人杀害了，她到处张贴寻人启示。她日日夜夜担心你。她为了养活我，辞去了最爱的舞蹈演员工作，下海经商。她每天都在佛龛前替你祈福！直到你失踪太久了，你的身份被注销，妈妈才彻底死了心。”
顾清雅的胸口，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
“我......哎。爸爸知道错了，小雅，算爸爸求你了。你一定不要将我是你父亲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好吗？”顾怀远一脸恳求地看向顾清雅。
顾清雅握着茶杯的手，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顾先生，说不说这是我的言论自由。你管不着。”顾清雅不打算让这个男人如愿。
凭什么呢？
这个男人逃避了属于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也别罢了。
现在，还跑来告诉她，不要让世人知道，他是她的亲身父亲。
不就是害怕失去在王家的荣华富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