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大皇子元澈这一处。
元澈从出宫剿匪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怕是有去无回了。从妹妹和母妃一个一个相继死去后,父皇对他的态度就越来越是恶劣了,刚开始他还会在心里质疑是自己多想,可是时间久了,他也就接受了眼下的事实。
他的父皇,确实是对他失去了曾经的宠爱。不光是失去曾经的宠爱,更让他心痛的是,父皇似乎比起安抚他失去妹妹和母妃的痛苦来,更加希望他能从他面前消失,不是一时躲着不见那样的消失,而是这个人就在世间消散,成为一捧灰,成为一把土,成为一朵云或者一缕风什么的,都比他现在这样好。
他不知道父皇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元澈只是觉得悲哀,或许他是真的太不得父皇的心意了吧。
剿匪。所谓的剿匪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派他和八弟一起出去,不过就是想让两个碍眼的皇子消失罢了。
元澈心里是太过于明了了,只是他是大哥啊,他怎么能让元徽去犯险,左右他也是难逃一死了,倒不如用他成全了元徽。
元澈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出去的,所以他把他所有的亲近的侍卫和自己暗地里养着的暗卫,都打发去了保护元徽,他就是那样赤裸裸的带了父皇给指派的军队就去了。
果然和元徽遇见的一模一样,父皇给他指派的军队人心涣散,战斗力基本等于零,在和那些根本没有任何武装的地痞流氓面对面地对着打斗时,那些装备精炼的军人一个一个的都开始当起来了逃兵。
元澈心里不是没有准备的,可是即使是有了足够的准备,被自己的父皇抛弃,也还是觉得心碎了一般地难受。
那些士兵都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到最后就只有几个人还在和他一起负隅顽抗,败局已然是定了的,可是如果不把这些地痞流氓收拾了,他回去了也不过是会被父皇再随意的找一个由头打发出去,再去送死。
他经受不起再来一次的抛弃了,就在这里停止吧,元澈想。
元澈看到了对面有一个不高的男人凶神恶煞的想自己的方向冲过来,他没有躲避,也没有挣扎,就只是看着他冲到了自己面前,将那一柄长枪送入了自己的胸膛。
铁枪在和皮肉摩擦然后穿透的瞬间,元澈听到了“刺啦”的声音,像是心碎,又像是受伤,好像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了。
元澈偏头看了一眼那个持枪的男人,向他笑了笑,然后合上了眼睛。
如果他死了,那么那个男人会不会在回去之后被首领奖赏呢?他有会不会拿着那些奖赏回家去,然后在路上给他可爱的儿子买一份糕点,再买个什么带着花样儿的玩具呢?
大概是会的吧,毕竟这世间的父亲大多都不是像他父皇这样的。
那边是好了,元澈这样想着,心满意足地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处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醒来了啊。”低沉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元澈警惕地回了头,看见的是一个蓄着长长的胡子的男人。
“你是谁?这是哪儿?”元澈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猛然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面前醒来,心里头都是惊讶和警惕。
“这里是药谷,我是这里的主家。你不必这么紧张的。”那个男人笑着道:“你先随我来一出地方吧,瞧着你这一副仓皇的样子怕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惹到了那些个地痞流氓,先去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养着吧。”
那男人看起来是个纯良的,也应该没什么坏心思,到就算是有了什么心思,他现在也是手无寸铁的,能把他如何了呢。
元澈这样想着,也就是跟了那男人去。
云瑶从梦中挣扎醒来,猛的坐起时,已是午后了。近来天气燥热,她总是睡不好,被噩梦缠身了几日,人也清瘦了许多。
“是该去药房那边拿一副药回来了。”云瑶心里边这样想着,边披衣下榻,自个儿斟了杯茶。
云瑶将杯中的茶喝了个干净后,正想转身回榻,却被一团灰色猛的撞进了怀里。定睛细看,竟是只鸽儿,灰羽红喙,小巧的模样甚是讨人喜欢,只是翅上却钉着不大的一支箭。
鸽儿“咕咕咕”地急促地叫着,大约是痛得厉害。云瑶心急,忙叫了外头的丫头迟迟进来。迟迟手巧,又学过几日包扎,叫她处理鸽儿的伤口,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果然,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迟迟便拾掇好了鸽儿的伤口,高兴地捧给云瑶看。云瑶松了口气,笑着将鸽儿交由迟迟来照看。迟迟小孩子心性,如今得了鸽儿,自然是兴奋得了不得,捧了鸽儿向门外跑去,大约是去喂食了吧。
迟迟出了门,云瑶才有时间仔细端详那小箭。箭也倒是十分的精巧,黑白两色的箭羽配得十分好看,只是是钉在了鸽儿的翅上,这让云瑶觉得有些不舒服。
“小姐,老爷夫人过来兰汀轩了。”正端详这手中的物事,迟迟就过来通传父亲母亲来了。虽疑惑父母亲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何事,但云瑶还是忙将小箭塞在了袖中,起身去开门。
门外除了父母亲,竟然还站着位陌生公子。那位公子瞧着像是受了些伤,衣服上都是染了灰尘的,只是那一身的儒雅尊贵气质倒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云瑶见父母带了旁的陌生人来她这处,心里有些吃惊。还没等云瑶疑问,母亲就开了口:“瑶儿,这位是澈先生,是你父亲的好友。现在他身上受了些伤,就先住在你这处养一养身上的伤处吧。你那东侧的厢房不是还空着吗?就让他住在那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