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栖歌见玉竹离开,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把房门开出一条缝,观察玉竹的去处。玉竹可疑,可终归是猜测,这世界上最难以猜测的就是人心,所以元栖歌对玉竹便多留了几分心思。
元栖歌还在思考事情,只见兰花满脸委屈地走过来,还被元栖歌吓了一跳,“小姐,您可吓到奴婢了……”可不是,暗处一双眼,哪怕是白天,也怪吓人的。
“怎么了?见你这么委屈的样子,难道伤口又作痛了?”
“这倒不是……”兰花瘪了瘪嘴,“只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刚刚看到一个丫鬟好生气派的样子,吩咐着下人做这做那的,可是奴婢就不行,说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却总是依靠着小姐做事,完全不能为小姐分忧,所以……”
“你且随我去看看。”元栖歌不等兰花反应过来,直往玉竹的方向走去。兰花被元栖歌撇在身后,有些愣神,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追赶元栖歌。
“动作轻点儿。”元栖歌转头提醒道。
“哦……”兰花又从风风火火的脚步变得蹑手蹑脚,连声音都下降了几个度,“小姐,这是要带奴婢去哪里呀?”
“你跟着就是了。”元栖歌走了一会儿,又突然在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兰花差点撞上去,幸而及时刹住了脚。
“你们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是玉竹的声音,但是却好像变了个人,完全不像在元栖歌面前那样“人畜无害”,元栖歌的眸子紧了紧,看着玉竹的时候,更加觉得膈应了。
“玉竹妹妹,你怎么也到这红鸾苑里了?”这是原来红鸾苑的下人珠翠问道。
“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夫人的吩咐,给我再多钱,我也不愿跟着晦气的三小姐。哼,还让我贴喜纸,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嘿嘿,三小姐本来就不是葱啊。”
“话这么多,还不赶快贴你的喜纸去!真是气死我了,给脸不要脸!”玉竹叫骂道,好像认定了在场的人都不会把她的话传到元栖歌的耳边,却万万没有想到元栖歌就在一旁听着。
果然。
昨日,元栖歌就特意把德仪郡主身边的人看了个遍,虽说玉竹当时低下了头,但元栖歌多少有些印象,而此番,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玉竹,果然是德仪郡主的人
搬到红鸾苑后没过多久,便是元栖歌及笄的日子。元栖歌早早就起来了,盯着梳妆的镜子发愣。
镜子里的人是她却又不是她,今日及笄的人是叶知微却不是她元栖歌,元栖歌早在上辈子出嫁前就行了及笄礼。哪个姑娘不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抱有幻想呢?但是元栖歌知道,自己作为公主,既然享受了尊贵的荣耀,就要付出同等的东西,所以在知道自己要嫁给漠北王的时候,元栖歌就做好了准备。
“小姐今日起得真早。”兰花走进房门,看到元栖歌坐在镜子前,笑道,“奴婢为小姐梳洗一番吧?”
元栖歌回神,看了镜子里的人许久,应了一句“嗯”。
“小姐要梳怎样的发髻?小姐及笄,便不能留着幼时的发式了。”兰花拿起牛角梳梳理元栖歌的头发,一边梳,一边询问道。
“随意一个发髻就是。”元栖歌不甚在意。可是兰花不干了“那怎么行,这可是小姐的及礼,怎么能随意?”元栖歌叹了口气“那就小兰花你看着办吧”
门外有人扣了扣房门,“小姐,奴婢可以进来吗?”是玉竹。虽然元栖歌知道玉竹是德仪郡主的人,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回避玉竹,反而在表面上做出重用玉竹的样子。兰花疑惑过,却还是跟着元栖歌来“蒙骗”玉竹,让玉竹觉得自己已经在元栖歌身旁站住了脚跟。
“什么事?”元栖歌现下没有跟玉竹周旋的心思,“在门外说了吧。”
“这……”玉竹不知道元栖歌哪来的火气,还以为自己给德仪郡主传递情报的时候被元栖歌发现,连忙说道,“是丞相派送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奴婢放在门口?”
兰花看出元栖歌不想搭理玉竹的心思,打开房门,接过玉竹手上拿着的小盒子,说道:“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麻烦兰花姐姐了,只是小姐她……”玉竹无辜地看着兰花,兰花心生厌恶,但想到元栖歌的大计,忍耐地说道:“小姐只是在烦恼要梳什么发髻而已,你又不会梳,在这里也是添乱。”兰花说着,关上了门。
兰花的性子一向是软糯的,可是对上玉竹这样的人,却忍不住撒了火。
玉竹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在心中暗暗叫骂,这喜庆的日子还以为会有送东西的酬劳呢!
兰花拿着盒子凑近元栖歌,“小姐,是丞相让人送来的。”
元栖歌抬头看了一眼,盒子的装饰倒是精致,工匠镂刻纹路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
元栖歌示意兰花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支巧夺天工的步摇。若这步摇仅仅只是外表精美,元栖歌也不会多看几眼,只是这步摇像极了元栖歌及笄时所戴的那支,甚至连细节部分,都别无一二。叶丞相这是……什么意思?
元栖歌若有所思地盯着步摇许久,兰花以为元栖歌喜欢这步摇,“小姐要先戴上这步摇试试吗?”
送这样相似的步摇,叶丞相的意思难道是希望叶知微长成元栖歌那般吗?还是,叶丞相看出了什么?
“哎,你到底戴不戴啊?女子梳妆,原是这么费时间的?”竟然是元徽的声音。元徽没经过元栖歌同意,径自走进房门,“本殿下可在门外等了好久了,本想做第一个看到你及笄装扮的人,现下可有点等不及了。”
“殿下自己要在门外等着,却还要乖知微怠慢?况且,这可是女儿家的闺房,殿下这么闯进来,可还知道男女大防?”
见对方一言不合便给自己讲大道理,元徽也有些不耐烦了:“不愧是叶丞相的女儿,别的且不说,这教训人的模样,倒是学了十成十。”
元栖歌挑眉,看着元徽,只见元徽的屁股已经落在了凳子上,一副泼皮耍混的架势。
“小姐……”见元徽进来,兰花愣了神,都不知道是该行礼还是该把元徽轰出去。
“殿下在此处已是于理不合,莫非皇室竟是如此教导殿下,赖在未婚女子闺房不出?”兰花听出元栖歌的不满,战战兢兢想地请元徽出去,一边是自家小姐,一边是八皇子,哪边都不是好得罪的,兰花欲哭无泪。
“我还真就不走了,本殿下说了自己要当第一个见你及笄妆的人,说了话,自然是要算数的。”元徽耍赖一般在房间里坐下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