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样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最终却……叶丞相面上浮现出挣扎不忍,许久,惆怅的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德仪郡主退下。
“老爷……我……”德仪郡主不甘心再次发声。“将夫人带到她房间去!”丞相话音刚落,管家便带人请郡主回房,德仪郡主只能不甘心的离开。叶丞相起身背手,意味深长的看了元栖歌一眼:“知微,同我去书房。”
“是,父亲。”元栖歌起身,跟在丞相身后向书房走去。临出门时转头瞥了一眼德仪郡主离开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
书房内,叶丞相坐在上首,元栖歌信手而立。叶丞相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茶杯与桌子相碰产生的音虽细小,却仿佛敲在元栖歌心间。
“树地此事,你知多少?”元栖歌心下敲响警钟,斟酌一番还是实话道:“父亲那日与三皇子谈话,我无意中听见此事。”叶丞相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原来那日的人,是你。”
叶丞相没有继续问下去,反而自顾自说道:“皇帝年事已高,众位皇子对帝位虎视眈眈,我本无意参与。然而四皇子是我的学生,太子今日在朝堂哄得宣帝将树地之事交给四皇子。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元栖歌未曾考虑到叶丞相为何会问自己一个庶出的女儿朝堂之事,不假思索道:“树地之事,左右为难。三皇子此事若是出了差错,定叫皇上失望。可若是办的好了,可是要惹皇上猜忌了。嗯,不错,叶丞相捻了捻胡须道“皇帝看似糊涂,实则清醒的很,太子想要让三殿下陷入两难,坐收渔翁之利,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元栖歌上前一步,低声道:“女儿有一计策,可解父亲和三皇子的烦忧。”随即凑在叶丞相耳边低语叶丞相听到最后,竟大惊而呼什么……淮南王刘信?”
再生事端
德仪郡主坐在房中,心中想着的全部都是及笄礼上被叶知微反咬一口的事情,这个原本像个傻子一般的哑巴小姐开口于说话就已经是十足的奇怪了,这些天她的所作所为更是反常,若不是这一样的皮囊,德仪郡主根本无法将这个三小姐和之前的叶知微联系在一起。
及笄礼上原本是想要阴她一招,没想到反倒成了给她做嫁衣,甚至自己还被反咬了一口……
德仪郡主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旁边前来奉茶的丫鬟见德仪郡主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一抖,那杯茶便顿时被打翻在地,茶水顿时溅在了德仪郡主脚上那双精致的绣鞋上。
德仪心中原本就不痛快,这丫鬟更是撞上了风口。
“啪”德仪郡主一巴掌打到了奉茶丫鬟脸上,厉声骂道:“你这丫鬟,端茶送水的活儿也干不好了,难道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当个主子吗?”
这话看上去是在训斥这丫鬟,实际却是在说叶知微。德仪无非是指桑骂槐,只是可怜了这小丫头,平白的做了撒气筒。
“夫人……夫人饶命,奴……奴婢再不敢了。”那奉茶丫鬟瑟瑟发抖,被吓得说话也支支吾吾。
没等德仪郡主再次开口,只听叶知夏的娇嗔声渐渐传来:“娘,何事竟惹得你如此动怒,远远就听得你在训斥下人?”
叶知夏走到德仪郡主身前,只见的碎瓷片与茶水散落一地,有几滴茶渍竟染脏了德仪郡主的绣花鞋。一脚踢在那丫鬟身上,骂道:“你这粗鄙丫头,竟弄脏了我母亲的鞋子,你可知这双鞋是光政皇后赐给我母亲的,扔进柴房里好好伺候伺候,叫这个小贱人长长记性,明白谁才是这府中真正的主子!”
叶知夏话音一落,就见几个小厮奴才拖着这丫鬟向外走去,叫喊声一路不绝于耳。这柴房顾名思义,就是用作放木柴及一些杂乱物什之处,可这丞相府叶家母女俩的柴房,却是府中下人的噩梦之地,但凡是惹了这母女俩不高兴的奴婢下人,都会被带到这里好好“照顾”一番。德仪郡主目光随着这一行人走远,心思却明显不在那些人身上。
“娘亲,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会让你如此动怒。”往日里沉着冷静的德仪郡主虽不是蕙质兰心的温厚主母,却也不会因下人打碎茶盏这种小事破口大骂。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叶知微那个小贱人?”
德仪郡主的目光转向叶知夏,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慈爱,愤愤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又是那个叶知微,往日里的缩头乌龟,如今倒是长本事了,莫不是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就算她有心,那她也得有这个本事!”叶知夏气的牙根发痒,恨恨骂道。
德仪郡主心中烦闷,一个哑巴,突然开口说了话,还讨得丞相喜欢,这怎对得起她多年筹谋!
“知夏,你说,这叶知微怎么能平白无故就说了话,你快将那日她落水的情况仔仔细细,一字不落地说给我听。”
叶知夏看见她娘亲那焦急的面孔,不敢耽搁,一五一十将实情说了出来:
“那日,看到那个贱人的奴婢兰花从小厨房出来,手中竟端了一盘我最爱的桂花糕。我追上兰花,叫她将桂花糕送到我的房中,叶知微那样低贱的人,凭什么能吃我喜欢的东西,我看不惯她,就想给她个教训。
兰花走了之后,我看到她在池子边上一个人发呆,往日里那贱人都只待在别苑里,见她出来碍眼,我便觉得不开心,顺手就将她推进池子里了,反正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死了想必也没什么关系。
可我越没想到,这倒是叫她因祸得福了,竟然开口说了话,还像是……变了个人似得。”
叶知夏越说越觉得愤懑,蛇蝎心肠的人便是如此,她只后悔没有将叶知微淹死。
元栖歌从丞相书房中离开后,嘴角便不禁上扬,想到此番能帮衬到元澈,晨时的阴霾心情也一扫而光。重生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这时,远处渐渐传来一阵琴声,缠绵哀婉,彻人心扉。她不禁循声而近。
时值盛夏,水中荷花清冽淡雅,惹人喜爱,在那花间深处,隐约有一小小庭院,中一女子端坐,身姿曼妙出尘。
元栖歌从未见过这个女子,但是看她的衣着,虽然朴素,却不是婢女穿的,况且哪有婢女能清闲到端坐着抚琴的?
若说是叶丞相的妾室,这女子头发尚未绾起,分明还未出嫁,府中未出嫁的只有三个小姐,不是叶知夏,想必就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叶知秋了。
“那是长姐吧?”元栖歌略带疑问。只见兰花小鸡啄米似得点了点头。
“确是大小姐,她身子不好,平日很少见她出来。”
元栖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倒是个妙人。”
说罢,元栖歌既没有上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兰花抬眸,看着元栖歌试探的喊道:“小姐?”
元栖歌这才回神,应了一声。沉思了片刻后,往叶知秋的方向走了去,叶知秋对于元栖歌来说一直都是活在兰花的碎碎念里的人物,搬回了府中之后也从未见过,她对这叶知秋一向好奇的紧,既然今天见到了,那就打个照面吧。
“知微见过长姐。”
抚琴的手顿时停下,琴声戛然而止,叶知秋先是愣了片刻,随后盈盈起身,转过头对着元栖歌行了个平礼。
叶知秋的目光轻轻的扫过元栖歌,上下打量了一番,却没有过多的将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
“你是知微?”叶知秋试探着问道。
元栖歌点头。
但见那女子秋水般一转眼眸,一副弱不经风之态惹人怜惜。她白玉般的手指轻擦过琴弦,半晌过后才渐渐起身,上前一小步道:“三妹近日里可好?”正说着,却又控制不住的掩面咳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