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予慢慢睁开了双眸,脑子里闪过那长剑直冲她来,退无可退被刺在肩上的画面。
“嘶……”肩上传来阵阵刺痛的感觉,“小圆子?小……啊……”
“爷?爷!爷您醒了?”在门外侯着的陆圆推开了房门冲了进来,一把扑向陆舒予的方向,“您快躺下快躺下!”扶着陆舒予躺会塌上。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辰?”秋狩!陆舒予扯开陆圆就想要下床。
“刚过午时,您快躺好……”
“我是问……我躺了多久?”遇袭是六月尾七月初,七月十日便是秋狩的日子,李元睿……
“您躺月余了,您这刚醒,可千万不要扯了伤口。”陆圆怎么也不肯给她起身,扶着她就往回躺。
“……月……月余?那秋狩?”
“如今八月初,应该是要启程回京了。”
“八月初……”陆舒予跌回了床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是没想过自己会遇袭的,秋狩谷林山之行,李元睿遭遇的屈辱便是他日后残暴不仁的直接导火索。
李恒逸明目张胆的偏爱李元正,对李元睿的偏见一直根深蒂固无法剔除,无论李元睿怎么去表现都无法改变李恒逸的看法,渐渐畸形的扭曲……
“若是王爷回京,速来通报。”
“小的知道了,您快躺下。”
——
八月八才传来班师回京的消息,陆舒予和众文武百官一同在城门下等下。
耳边是号角的阵阵吼声,缓缓便看见皇子们骑着马簇拥着皇帝那奢华的马车。
陆舒予抬头看向李元睿的方向,此刻的李元睿正阴沉着脸,满脸的络腮胡尽是疲倦感,和其他皇子脸上的春风得意比起来是如此戳心。
马儿驮着他从官道上缓缓进了城内,陆舒予收回了视线。
看来面前这个李元睿,已不是月余前的李元睿了,想想那时城破,这人一路厮杀直至宫殿内,血洗了整个皇宫……
在那暗道里看到的那双阴冷的寒眸,原来她早就见识过了。
陆舒予坐上马车,驶回了国公府。
“予儿,你爹怎么还没回来?”月如雪不便去城外接驾,数月不见陆风倒也是想得紧的,走过来扶陆舒予下了马车,“你这大病初愈的,怎么还用你去接驾?”
“爹爹进宫了,无碍。”陆舒予下马车,任由月如雪扶着入府。
“你表妹芊芊来了。”月如雪为难的看向陆舒予,她深知自己的孩子为了这国公府付出了什么,能做的却是自私的希望陆舒予做得更好,“予儿……”
“娘亲不必多说,予儿明白。”定远侯的女儿,只要娶回来,她的仕途便可一步登天。
“委屈你了。”怪就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偏偏生了个女娃娃,让她到这世间来受人间苦。
和月芊芊一同去寺庙求了姻缘签,等应付完月芊芊都已经酉时了,回了国公府却听陆圆说王爷在堂前做客。
“臣陆舒予见过睿王爷。”陆舒予做辑行礼 。
“那日世子说,为君复凿二窟之词,可还作数?”李元睿直截了当的开口,丝毫不顾及堂上还坐着陆风。
“……”陆舒予一愣,李元睿之所以敢直接开口,怕是和知道她是女儿身脱不了干系,要拉的可不仅仅是她,还是整个国公府,“作数,只要王爷想。”
为君谋得盛世,他朝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定要亲手手刃那洪子远,便死而无憾了。
“好,他日我李元睿大业若成,你陆舒予便是功臣。”所谓疑人不用,他李元睿如今已是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失去的?“世子与国公爷商议片刻,本王有要事与世子相商,在府外等候。”
“是。”
“予儿?你当真……要为睿王谋事?”陆风从主位上站起,和李元睿同坐一个时辰都相对无言,“予儿,爹爹怕他李元睿别说大业,就连自身都难保,你可知在谷林山……”
“孩儿都清楚,太子与三皇子五皇子设计,逼着睿王爷受胯下辱,孩儿都清楚。”
“你……你从何得知?”陆风一惊,这事除了在场的皇子和太子的几个谋士,外人是只字不知,“你……你在太子身边安插了细作?”
“爹爹觉得,太子当真配得上这缙朝储君之位?”
“你这说的是何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是这缙朝的储君,难道李元睿还能成?”
“正所谓逐鹿中原能者得之,孩儿已决心辅佐睿王。”
“可是他得知你女儿身?你为了……”
“不是,孩儿自有打算,爹爹……也莫与那薛汉卿走得太近,惹得一身骚,孩儿告退。”陆舒予说着转身往外走。
“你……予儿!”
“让王爷久等了。”陆舒予上了马车,看向对面的男人,李元睿已刮去了脸上的胡子,本就无二两肉的脸削瘦的变形,“王爷瘦了。”
“世子想要什么?”李元睿对于她的话避而不答,反问她想要什么,“这天上不会掉馅饼,世子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
“臣要……大理寺卿洪俊峰之子洪子远的命。”说话间,眼底的恨意竟藏不住。
“什么?”李元睿怔住,很显然没有想到陆舒予要这个,“加官进爵封王拜侯世子一样也不要,只是要那洪家公子的性命?”
“是。”陆舒予笃定的回答,她恨洪子远?恨,恨得咬牙切齿茶饭不思,可如今杀他洪子远却不是头等大事。
“……”洪子远远赴凌国学艺,要带回来也不是易事,更何况大理寺卿洪俊峰爱子如命,定是不会让他有闪失的。
“臣没有说要王爷马上将人带到跟前的意思,待王爷大业成也不迟。”陆舒予视线直装李元睿的眸子,他洪子远固然可恨,可真正要说可恨,谁又比得过那李元正?
“爷,到了。”马车一路弯弯绕绕终于停下,杨杰在车外喊了句。
“世子请。”“王爷请。”
李元睿先下马,陆舒予紧跟其后,出了马车才看清周围,不知何时马车已驶进了一处别院。
“这是壹蝉居的后院,世子请随我来。”
“壹蝉居?”陆舒予轻笑了声,看来李元睿是打算重用她了,陆舒予跟着李元睿一起进了壹蝉居,李元睿带着她下了地下皇城司。
“嗖——”“嗖——”刚一进密道,耳旁便传来阵阵嗖嗖的声响,李元睿在前头拿着火把,陆舒予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王爷!”“王爷……”
“砰砰砰——”一声声敲击的声音。
“……”陆舒予一看惊住了,竟是兵器库。
再往里走才见硕大的齿轮层层运转,那卷在一起的书信从东边被送到西边,有条不紊的运作着。
“这……是本王全部的家底,世子觉得本王能与他李元正对抗吗?”李元睿一边问,一边观察陆舒予的表情。
“怎么?王爷以为只需要绊倒一个太子?”陆舒予抬头轻笑着问,“三皇子与五皇子面上与太子交和,实际上三皇子背后有古丞相为他出谋划策,而五皇子更是有太傅薛汉卿老谋深算,而王爷您的好舅舅……选的自然不是您这个亲外甥,而是九皇子那个假女婿,王爷觉得能与之抗衡的是什么?”
李元睿脸色一冷,“那世子倒是显得不识时务了。”
“不……臣是识时务,才选的王爷您。”最后这天下会是他李元睿的,她的出现只能让李元睿提前做这缙朝的皇帝,而不会改变他日后是赢家的事实。
“哦?此话怎讲?难道世子觉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王爷,日后能有机会成为这缙朝的国君?”亦或者问,他能相信她吗?
“王爷可不是什么都没有,王爷有臣呢,不是吗?”陆舒予笑着开口,“臣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
“……”王爷有臣呢,不是吗……有那么一刻竟有些许动容,“那世子觉得当务之急,本王该怎么做?”
“八月十五,王爷可要护好王妃。”其实陆舒予更想劝李元睿远离朝堂,可如今的李元睿怕也是听不进她的劝告。
“此话怎讲?”李元睿不明白陆舒予为什么说这个。
“太后向来爱热闹,再过几日便会下令邀民间的戏子进宫,鱼龙混杂难免被奸人得逞……”
“你是说,有人要行刺?”
“嗯。”李元正想坐皇位都要想疯了吧,李元风与皇帝的嫔妃私通,用皇位怂恿李元正刺杀皇帝来一招借刀杀人……
“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当时候王爷只要看紧自己的家眷便可,皇上定是无事的。”上一世李元睿的发妻便在那日遇袭而亡,“怀望也不便多说,时辰也不早了,怀望该回去了。”
“命杨杰送世子回去。”会是谁想要刺杀李恒逸?他不想去追究陆舒予为何会知道,即使他得不到李恒逸的偏爱,可李恒逸却得到了他母妃的偏爱……他的心里,是不想李恒逸出事的。
上一世李元睿丢了发妻,生母也在冷宫中郁郁而终,陆舒予抬头看了一眼李元睿,呵……
人道最是无情帝王家,盼只盼日后这个人,不会和她持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