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清脆的枪声,唯有枪栓滑行的声音,经验丰富的哨兵一刹那间明白了,这是热胀冷缩导致了撞针缩短,子弹无法击发。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样的时刻,按照经验,哨兵要掏出“家巴什儿”来一泡热尿,浇在防尘盖上,然后再搂火。来不及了!他难过的吁了一口气,将手伸到腰间,还没来得及拽出腰间的甜瓜手雷,就听到一声尖利的枪响。在那一刻,他的头顶绽开了一朵血花,在耀眼的雪光中异常耀眼。随着血花散开,眼前已经不是耀眼的白光,而是一片猩红。他的力气忽然消失了,思想孱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手中的步枪脱落在地,一头从树上栽下来,滚落到洁白的雪野之中。
随着凄厉的枪声响起,一群披着白色斗篷,脚踩雪地靴,土黄色钢盔裹着白色盔罩的关东军士兵从积雪中跃起,高呼着“天皇万岁”的口号狼奔豕突的快速突进。顿时,寂静的雪野雪雾弥漫,遮蔽了天空。就在这混沌的雪雾之下,关东军士兵蜂拥着冲向了屋脊被积雪覆盖的地窝棚。
在这场梦幻般的战斗中,关东军士兵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示了极高的战术水准,证明他们训练有素和不可战胜。确实如此,在那个无比疯狂的年代,日本陆军是疯狂的复合体,在新兵五个月的培训期阶段,每名日本士兵都要在模拟战争的状态下打满282发子弹,经过魔鬼般的训练,每个士兵都是神枪手。作为帝国之花的关东军,训练更是不计成本,战术动作更是刻进了骨头里。
对于这样的日本士兵,东北人有一个专有称呼:三枪鬼子。
所谓三枪鬼子,就是指在规定的极短时间内,使用栓动步枪将三颗子弹打进同一个圆点。说着简单,这一点并不容易做到,甚至可以称之为苛刻,绝对是专业射击运动员的夺金水准。毫不客气的说,这是当时世界所有陆军强国的士兵的最高标准。当然,不包括财大气粗的美国人——他们有的是钱进行扫射,不是以精度而是以概率干掉对手。
当然,这样的鬼子不多,是日军甲种部队的标配,不幸的是,东北抗联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
几乎于此同时,枪声告警,地窝棚被惊动了。几名衣着单薄的抗联战士冲出了地窝棚,当然,虽然仓促,他们依然紧握着武器。然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在他们的意识里,这是后方,是整个血火大地中相对和平的土地。他们虽然冲出了毫无防御价值的地窝棚,还没来得及看清战斗形势,瞬间被迎头飞来的子弹打倒。
关东军士兵没有人在乎流淌的鲜血,他们因为屠杀而变得亢奋,仿佛是嗜血的野兽一般疯狂。他们分头包围着地窝棚,迅速形成几个战斗小组,捣碎了玻璃(本书基于历史事实创作,不会杜撰和胡编,不屑于出现南造云子那样的非凡故事。根据史料,满洲工业发达,玻璃制造业成熟,民居大量使用玻璃,有一部分抗联密营是有玻璃窗的),拼命用大正十一年式(歪把子)轻机枪、三八式步枪向蒙着棉被的门窗内射击,随着子弹的撕裂,破棉絮翩翩飞扬,仿佛年初一的雪。随即,关东军士兵从胸袋中掏出91式手雷,快速的拔掉卡簧,在钢盔上磕了一下,甩手扔进了地窝棚。
伴随着91式手雷的爆炸,积雪覆盖的棚顶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开,在空中破碎,混合着鲜血的雪雾冲天而起,地窝棚熊熊燃烧着。
过了一阵儿,阳光变得有些炽烈,硝烟在晨雾中慢慢消散,战场归于沉寂。几名关东军士兵抱着几箱药品扔到了雪地上。
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翻动着包装箱,看到了一行沾满了鲜血,有些模糊的的阿拉伯数字。
白手套抹去了鲜血,阿拉伯数字清晰可辨:H1616。
顿时,山谷间响起了日本关东军山呼“万岁”的粗野喊声,叫嚣声惊天撼地,让寂静的山林一瞬间变得嘈杂。嘈杂声在山风的吹拂下飘得很远,以至于在树仓子中冬眠待醒的狗熊都被惊醒了,带着一脸懵逼爬到了山顶,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光,担心熊掌的安全,立刻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儿就无影无踪了。
毫无疑问,日本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胜利,吉东抗联第二路军野战医院密营遭到关东军野战部队偷袭。在突如其来的战斗中,抗联后方留守伤病员毫无抵抗之力,负伤养病的抗联第二路军第四军军长李延平将军英勇就义,关东军野战部队缴获了抗联部队的退烧药品。
药品的编号表明,来自卫戍新京(今长春)的关东军第一方面军步兵第28师团。
这箱饱含秘密的药品被迅速送到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关东军庞大的情报系统迅速运转,特务机关第四课和负责侦听的第86部队迅速开动,触角很快伸到了军队系统的末端,找到了可疑之处。根据28师团野战药品分配明细,宪兵队特务机关第四课查到了药品源自新京陆军第五医院,经手人是高桥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