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捏着一把小锤子的男人弓着身子坐在角落。
孟宸眼前已经被一片猩红所覆盖,即使是两只手上的绳索被放下来,亦或是两条腿落在地上,他都已经毫无知觉,只有被拖拽向楼梯上时,小腿传来熟悉的疼痛。
地下室的门陡然被打开,许久未见的刺目阳光直射进眼睛里。
孟宸像是一具破损傀儡被扔到了椅子上。
手腕处被勒的要见白骨,几乎血肉分离,他耳朵里还响着骨头被小锤子一点点锤开的声音。
“咔——咔——”
那声音像是小时候嚼碎的饼干,又像是他第一次杀人,子弹穿过骨头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惊叫着想要蜷缩起身子。
一门之隔外,景薇岚被这声尖叫声吓了一跳。
“是孟宸。”沈少昱适时的将她拉到了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注视着那扇半阖的门扉,良久后才开口道:“他最近出现了幻听,无时无刻不听见锤子砸在骨头上的声音。”
沈少昱究竟做了什么,景薇岚都觉得不为过。
她在沙发上深呼吸了一口气,待到里面的尖叫声消失后,才告诉孟宸:“孟宸,你之前究竟是怎么折磨我哥哥的?”
门内的孟宸猛然抬起头来,眼里满是疯狂的神色。
这是景薇岚的声音!
他杀了景逸蔚,这个女人的哥哥!
这个认知陡然让他找回了一点儿主场,他学着地下室拿锤子的人那样弓起脊背,半蜷缩在椅子上开口:“你都知道了?所以现在才让人来折磨我吗?”
“是的。”景薇岚淡然回答,指尖拧起裙角的一处衣料,焦躁不安的放在手心里摩挲。
“你就是杀了我,你哥哥也不能再活过来!”
孟宸猖狂的大笑起来,他切切实实的听见自己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那些杂音让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他歇斯底里的大喊着:“我折磨过你哥哥的每一根手指!我喜欢看他的手指被拧成奇怪的模样,喜欢用餐刀来固定他的手,更喜欢看见他听到你名字时候的表情!”
“每次我只要一提到你,他可就像是疯子一样呢!”
“我记得我折磨过他的每一个细节……那可是我第一次折磨死的人呢!”
男人破风箱似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宅子里,叫门边的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沈少昱却始终没有叫停,只是强压着心底的怒火注视着景薇岚的一举一动。
他不可能阻止景薇岚去报复。
也不能因为孩子阻止她去揭开埋藏多年的秘密。
碎发遮去景薇岚眼底的光亮,两只拧在一起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可她也仅仅是坐在那里,静静注视着眼前的那扇门。
满室寂静,就在沈少昱想要开口询问时,门内的孟宸却陡然开口。
“为什么你不推开这扇门,来看看杀死你哥哥的凶手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给你哥哥报仇?”
孟宸的声音像是海上的女妖,吐出来的字节都满是伊甸园苹果的香甜,引诱着她推开那扇门。
景薇岚还是坐在沙发上,良久才轻声开了口。
“为什么要让你死的那么痛快呢?”她的语调带了一丝愠怒,指尖也不安的拧巴着制造轻微疼痛,脑子里却几乎补全了孟宸所说的那些场面,她也只是深呼吸了两次:“起码我的父母哥哥都是爱我的,你却是那个被孟鹏鲲抛弃的人。”
景薇岚如此说着,也只是慢悠悠的起了身走到门边,仅仅是站在那儿。
孟宸哑然无声,愤愤嘶吼:“你就是个花瓶!没了沈少昱你什么也不是,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当年你年纪也不大,自告奋勇的要去折磨我的哥哥。”景薇岚的手放到了门扉上,将门扉轻轻推开了一点,却又停下了动作,继续说道:“你不就是嫉妒哥哥的才华吗?你想要的父亲和才华,这辈子也不会得到了。”
“不!”
“我不会推开这扇门,也不会给你解脱的。”
“为什么……难道你就一点儿不恨吗!”孟宸尖叫着砸在地上,满脸血污的注视着那扇半阖的门。
他不想再被敲碎骨头!
也不想再回到那黑漆漆的地下室,数着自己滴落的血!
“哥哥说让我好好活着,我就好好活着。”
她慢慢的收回手,往门外走去,刺目的阳光落进她的眼里,洒在她的头上像是哥哥的抚摸。
“你就好好的在这肮脏的地下室里了却残生吧,孟启宸也好,孟宸也好,他们在各种意义上都已经是死人了。”景薇岚微微眯起眼睛来,回过头去对沈少昱勾了勾唇角:“他就该活着给我哥哥赎罪。”
“不!景薇岚,你该杀了我!我不想再继续……唔唔。”
沈少昱迎上前去,瞥了一眼那始终半阖的门扉。
“是他罪有应得。”他搂住爱人的腰际,对孟宸的叫喊声置若罔闻。
其实景薇岚一直都在发抖。
沈少昱也佯装不知道,只是叫她回到车里小憩一会儿。
别墅渐渐的消失在沈少昱的视野里,他眼底却只闪过一丝寒意。
孟启宸和孟子夜已经得到了应有惩罚,接下来,只有孟鹏鲲了。
第二天,孟鹏鲲的罪证就递交给了法官。
景氏三口之死、项目人员的死亡和疯病,还有司徒集团背黑锅,以及撺掇下属及两个儿子杀人并且涉嫌两位数的杀人案,加上威胁恐吓,持有枪械,非法购买雇佣兵等等一系列的罪证。
饶是经验老道的法官也不免为此啧舌。
“孟鹏鲲,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严厉的法官们如此询问。
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孟鹏鲲依旧涨红了脸仰起头来,直视法官的眼:“我不承认所有的罪名!你们这是诽谤!”
他一个字都不会承认的!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激烈的叫喊声,受害者的亲人们大喊大叫。
孟鹏鲲依旧站立在原地,直到沈少昱的律师站起身来:“既然被告人不认同,那么我还有一个人证,可以证明孟鹏鲲用非法手段入侵监狱,并借自杀为借口,将自己的亲儿子救了出来,并以一个无辜人代替。”
孟鹏鲲的瞳孔微微收缩,回过头去。
那个被推上前来的衣衫凌乱、双目空洞的男人。
孟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