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生面色一片潮红地躺在床上，醉梦中眉间还是愁云笼罩。
沈少昱跟沈白费了点力气才把他抬到床上安置好，站在一边喘着气。
沈复跟在他们后面上楼，给沈云生盖好被子之后，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朝他们两个人比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俩一块儿下楼。
“少昱，这次云生的事，多谢你了！”沈复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但是一杯茶之后，就全都压回了心底，恢复了温润儒雅的中年大叔模样。
“大伯，言重了，一家人，应该的。”沈少昱脸上挂着淡淡的柔和。
正如他所说的，他们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些客套话。
沈复非常赞赏地看着自己这个侄子，心里十分熨帖，就坡下驴：“好，那就不说这些没用的话，不过大伯还是有话要提醒你一句，沈天成虽然看似很有威胁，但实际上，真正危险的人应该是叶桀。”
沈少昱顿了一下，眸光沉重而深邃。
“不过，留着沈天成还有用，他可以用来牵制叶桀。”沈复话锋一转，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意思。
“大伯，您的意思是？”沈少昱放下手里的茶杯，注视着沈复，直接询问道。
“叶桀五岁的时候，沈天成收养了他作为养子，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不过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沈复沉声。
沈少昱若有所思，双手合起顺着鼻梁处上下滑动，半晌才捏捏鼻梁：“好，多谢大伯，我明白了。”
沈复站起来拍了拍沈少昱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明白的。”沈少昱向沈复点了点头，“我再上去看看大哥。”
“好，去吧。”
昏暗的房间内，沈少昱推开房门带来的一丝光亮像是唤醒沈云生的契机一样。
“哥？”沈少昱开了灯，扶着沈云生靠坐在床上。
“谢了。”沈云生的声音沙哑，疲惫之色尽显。
沈少昱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沈云生颓然地一仰头靠在床头，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沈少昱看着沈云生的样子，颇有些为难，只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沈云生这么狼狈的样子。
当时去酒吧接人的时候，只看到沈云生的卡座上已经摆满了酒瓶子，红的白的黄的都有，而他整个人都已经瘫在桌上颇有点不省人事的样子。
半分没有平时的谦润模样。
而他看不见的是，沈云生手下遮盖住的眼睛里盛满了懊悔和痛苦。
心底里涌上来的苦涩情绪，几乎让他的舌根都是发苦的。
脑海里是叶云暖说那些话时候的决绝模样，仿佛摁了循环播放，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这大概是命运在惩罚他，惩罚他太过优柔寡断，等他下定决心的时候告诉他已经太迟了，让他明白什么叫做追悔莫及……
一滴清泪从沈云生眼角滑落，渗进鬓角。
“哥，是因为云暖的事情吗？”沈少昱问了一句。
沈云生的身体僵了一下，好半天，才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嗯”。
“我之前去找云暖，碰见了叶桀，也不知道后来云暖跟叶桀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回来之后云暖就跟我说，要跟我彻底了断，形同陌路。”
沈云生的声音里是清晰可闻的痛苦和压抑，仿佛每说一个字，就有粗粝的沙石磨过咽喉，划得他鲜血淋漓。
沈少昱眸光微凝，心里是惊疑万分。
沈云生跟叶云暖之间，他也有所耳闻，突然之间就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不管这其中缘由有什么，叶桀大概是其中主要原因。
沈少昱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紧接着房门打开，沈白走了进来：“，公司有会议，时间差不多了。”
沈少昱只能放弃原先想说的话，看向沈云生：“哥，你好好休息，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我先回公司了。”
沈云生自嘲似的笑了笑，点头：“好，我明白的，你先去忙吧。”
沈少昱跟沈白一前一后进入车内。
沈白启动车子之前，沈少昱突然发问：“沈白，你说，如果某一天，岚岚突然跟我说要我忘了她，并且当做两个人从未认识过，你觉得我会怎么样？”
沈白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砸得懵了一下，但是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信息，马上就明白了什么，装得有些迟疑地说道：“可能会去自杀？”
沈少昱：“……”
“我要扣你年终奖。”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沈白笑了出来，终于启动了车子。
“其实，你想问的是沈云生吧？”沈白熟练地把方向盘打了个转。
沈少昱只是觑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是往往这种时候，不说话，就代表是默认。
沈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少昱的神色，然后继续说道：“问题的答案很简单，叶云暖之于沈云生，就像是景薇岚之于你一样，都是深爱进骨子里的人了。”
沈少昱的指尖微微蜷了蜷。
沈白说得没有错，按照沈云生的状态，真的已经是把叶云暖作为一生所爱来看待了。
他在问出沈白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设想过那个画面了。
然后他发现，他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的，对于那个假设里自己的反应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天灾横祸，砸断了一切思绪，化解了所有思考能力。
甚至于，他只是设想了一下，就直接打散了这个设想，不敢去逼迫自己想出对策。
那可能是一场豪赌……
沈白见沈少昱眸光微微黯淡，便明白他是在思考的状态之中，车子稳稳地向前继续行驶。
“啪嗒”一声，沈少昱的手指敲打在车门上。
他从思考状态下脱离出来了。
沈白才继续往下说：“担心也没有办法，沈云生肯定是已经想过怎么去补救挽回，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会去选择去酒吧买醉这么无力而狼狈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