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寰附身鹓鶵之身再次惊煞众人,洪舆不知这段日子天天在身边的肥啾居然是心心念念的故人!
琉煜木头一般,却也听见了,怔神看着肥啾,忽然忆起歧煊曾经说过他对肥啾不好会后悔,难道那时哥哥便知道母后附在肥啾身上吗?
苏寰在众人瞩目下缓缓飘出,莹色暗淡,面对魔神的质问,她沉默以待。
洪舆与琉煜激动大叫,他们都想上前去,可是魔神不允许,一道灵力打在了半道上,阻止了他们。
魔神也是多年不见发妻,眼神闪过异样的情愫,他阖上眼,再睁开时,只剩君王霸气的睥睨:“你身上有三道禁制,一道是我下的,一道是歧煊下的,还有一道是不是神皇下的?”
苏寰无法回答,魔神也不废话,直接施法解了自己下的禁制,也将歧煊下的强行破除,但还有一道,实力相当的情况,他也无法。
“你要我说什么?”苏寰一开口很冷漠,夫妻二人相处的氛围与琉煜在画境中看到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顿时,什么鹣鲽情深,琴瑟调和通通搭不上,都是骗人的!琉煜从出生至今的又一个认知被狠狠击碎,消磨意志。
魔神道:“说说你生的这个是谁的孩子。”
苏寰动了动唇,看向琉煜,正好琉煜也看向她,母子二人在这一眼中透露的感情极为复杂,苏寰还是张口说不出任何话来,第三道禁制是关键。
魔神转身对玄宸毫不客气说道:“小子,我看见了,你号令三十万灵兵用的是神皇印玺,天渊居然将它给了你,拿出来!”
玄宸哪能听魔神的指使,“你想干什么?”
“既然苏寰说不出来,那就用神皇印玺求证琉煜是不是天渊血脉。”
“不!休想我拿出来配合,他就是你渡厄的人!”玄宸想也不想拒绝,直觉这是魔神的诡计,他的父君怎么可能会有血脉流落渡厄之地,荒谬至极!
魔神对琉煜露出了惋惜神色,可怜叹道:“你看看人家多厌恶你,连个验证的机会都不给。”
琉煜的眼泪就这么决堤,他控制不住自己在众人面前哭泣。神格高高在上,也抵不住一个离奇不堪的身世将他无情抛在两族前面,像个罪犯一般苦苦等待审判,整个过程还被肆意围观,明明他誓死效忠,明明他有苦劳,为何落在眼下这般田地。琉煜简直想一头撞死!
“父君……我不需要验证,我是渡厄的人……”他没有尊严地乞求。
魔神却心如玄铁,说道:“哎,你亲兄长不怜惜你,不知道你那个生父可对你有半点血缘亲情。”
洪舆反驳:“曐明,三界至尊的印玺岂是你说拿就拿,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说的那些,不要再玩心计了,你离间不了任何人!”
魔神立马对着大门喊道:“天渊,你听着,这个孩子我慢慢折磨,直到你愿意出来认一认为止,若是你的,我便要和你算算这笔无耻之账,若不是你的,就当我养了多年的一条狗看腻了,杀了炖了!”
洪舆挡在琉煜面前,“不要把你与神皇的仇怨对付到一个孩子身上!他是我的孩子,你们的恩怨与他无关!”
魔神一挥袖,轻易拂开那一抹元神,“洪舆,别表现得自己对他有多真心,你虽然觉得他是你儿子,但是你轻易答应叛族助战渡厄,其实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吧?你敢告诉他,你在无尽之荒都干了什么?”
洪舆一下被噎住,“我没做什么!”
观战细致的魔神毫不留情地戳破,道:“你带着的赤炎金猊兽前半场是助了渡厄,可后来神族的灵兵一出现,你趁着兵荒马乱暗暗反杀,你敢说不是?”
洪舆没想到魔神早已洞察秋毫,再一字说不出口,甚至不敢转回去看他的小崽子。
“是真的吗?”琉煜失神,轻轻问着,声音轻得短暂,一下消失在空气里。
洪舆的沉默便是承认,琉煜也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
是他来到神族大门前,问的最多的三个字。这三个字已经渗进了骨血里,捆绑了他的迷茫与自尊。
“小崽子,正邪不两立,你是我的孩子终究要回神族的,所以我想着假意答应叛族,然后帮助神族获胜,这样神皇一定会宽恕你,鸿蒙天绝对接纳你回归!”
“我不要接纳,不要回归,我是渡厄的魔君!”琉煜积压的情绪爆发,歇斯底里大叫:“你不认同我的道你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让你离开,可居然连也你利用我,骗我!”
赤炎金猊兽威力颇大,到底暗地里消灭了渡厄多少战力,琉煜不敢细算,更觉对不住歧煊。
“小崽子……”洪舆一时难以解释。
时间太长磨人,魔神打断了他们,说道:“行了,你们这对假父子消停一会吧,既然玄宸太子不肯拿出神皇印玺,那我只好动手了。”
苏寰大叫:“你不要碰他!”
魔神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那就看看天渊出不出来救人了。”说完,掌心忽现吸力,所有人根本没看清,琉煜已经被他掐住整个人提了起来。
双脚悬空,窒息感像被两只大手锢紧了头颅,琉煜眼前一阵阵发昏,额边青筋暴出,不断挣扎。
“父……君……”
“琉煜!”洪舆与苏寰惊恐极了,可是元神本身脆弱,哪是魔神的对手。
傅辞没想到魔神真的对魔君下手,揣摩着魔君是神皇血脉的可能性,低声对玄宸说道:“不如你给试试。”
玄宸咬牙道:“师兄你疯了不成,魔神要我拿出印玺绝对另有图谋。”
神皇是三界至尊,见玺如见亲临,魔神究竟要图谋什么不得而知,但总归要防。
魔神不顾痛苦的琉煜,用修为震裂了他的玄甲纷纷散落,随便嵌下他挣扎的一只手,看了看,说道:“右手,很好。”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听‘咔嚓’连贯几声,待魔神再放开那只手,已经垂死不动,琉煜右手整臂骨碎被废。
喉咙还被捏住,这巨大的伤害导致所有的痛呼掩实其中,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
玄字二人被这一举惊得心颤,傅辞说道:“没人能对亲生的如此,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至于此,只有怀着满心仇恨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师弟,把印玺拿出来,万一魔君真的是师父的血脉,那可是你的亲弟弟,我的另一个小师弟啊!”
玄宸望向哭泣的苏寰和愤怒的洪舆,再看受着异常痛疼的琉煜,心中纵然动摇,但仍防备,他一直是神皇独子,感觉‘兄弟’这个词于他而言不存在一点真实感。
“魔神此乃攻心之术,不能中计!”
此时,魔神已抬脚踢向琉煜右腿,这一脚运了几成功力,当即踢废了整条长腿,骨碎声比废手臂时传声更长,让人头皮发麻。做完后,他一把把人像个破烂一般掷于地面。
琉煜右侧动弹不得,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额前豆大的冷汗珠哗哗直下,他只能用左手抱着自己,痛嚎不止。
魔神一连废一手一腿,是决意要让人从此残活。
他很可能再也不能拿剑,不能正常行走,这种恐惧像可怕的灾难笼罩琉煜,忍受着心理上的害怕与身躯上的摧残,他看见魔神正挪步朝自己走来,那眼神冷得犹如三千尺寒冰,杀意正浓。
琉煜痛哭哀求:“父君……!!”
魔神置若罔闻,扬掌再要下手,忽然从琉煜身上闪出一道白光,直面攻向魔神!
岂料魔神化出一条神武的长鞭,缠绕手腕上,一下挡开了袭击,两样武器相抵的瞬间擦出火花,悲引剑被蝰蛇的力道反弹而去,震插在琉煜面前,通体流光,护主意识高涨。
魔神眯了眯眼眸,皮笑肉不笑:“当年我杀你的时候,这把剑还未开灵,如今晓得自发护主是很大的进步。”
他上前去,一手握住悲引剑的剑柄,沉了沉力把剑拔起,欣赏了一番后,转身将剑朝向洪舆,发出了莹光。
“这把剑和恨天戟是我当年打造出来的,它用的是洪舆的身躯祭炼,而恨天用的是苏寰的,当它们出世的那一刻,我看着都惊叹无比。”
听到这段话,琉煜的眼神一下直了,荒了,意识被重击了似的停止了剧痛呻吟。
悲痛的洪舆看着掩面哭泣的苏寰,流露出了同病相怜的悲楚,难怪她死后墓中什么都没有,曐明简直惨无人道。
“用神格躯体祭炼神兵……”玄宸震惊,他与傅辞的神兵皆是历时千年以上的打造方成的,从来没听过还有这样的邪术。
此时,傅辞再次暗示了玄宸,十分迫切!玄宸却还是举棋不定。
魔神的修为很快掌控了悲引剑,用力在琉煜身上划出一道血口,悲引剑沾染了主人的血开始嗡鸣,在魔神手中震动明显,它在强烈反抗,不能伤主。
魔神寻思费力气不值得,笑道:“手脚被废了,接下来玩个更好的。”
说完,将那长剑从中间制住,魔神眸色一沉,神格之力发挥,竟将悲引一折为二,神兵之灵连接主人意识,琉煜只听那器灵一声惨呼,连‘主人’二字也没说完整便消失了……
“啊……啊……”琉煜捂住心口,哑了声嚎叫,他的悲引没了,心好痛好痛!
剑柄一端落地,另一端剑尖还持在魔神手上,他松了口气说道:“这下好用了。”
眼看魔神要刺向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的琉煜,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冲了上去,他的神兵隐尘剑格挡了魔神一下,就趁那一下,就将琉煜抱走了。
傅辞也是身负重伤,刚才是付出了仅剩的力气带着琉煜退回玄宸身旁,他大声斥责道:“师弟,把印玺拿出来!”
玄宸迟疑,看着他怀里凄惨的魔君,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验证一个可笑的诡计。
傅辞忍无可忍:“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他们对视良久,各自有各自的坚持,最终,玄宸拿出来神皇印玺,这个印玺由神皇精血所成,除了神皇的血脉,谁也碰不得。
魔神见想要的东西出现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傅辞执起琉煜的左手,玄宸咬牙将印玺缓缓靠近琉煜,一寸一寸的,时间过得很慢,可再慢,这点距离也耗费不了多少。
琉煜被冷汗滴得半睁着眼,看着那个印玺,苍白的唇里全是拒绝,被抓着的手尽力缩着,缩回胸前,“不……要……过来……”
傅辞却是抱紧了他,万一他不是师父的血脉,接触的一霎会产生攻击十足的异动,他要尽量带他避开。但他有种直觉,这个与自己曾经结成生死契术的人或许不是巧合,而是有缘由的。
所有人的心跳都提速起来。
最后,神皇印玺贴在了琉煜胸前的手上,风平浪静。
泪滴打在了印玺上,也打在了玄宸手背上,琉煜的眼里荒芜了,他的世界灭世一般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