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煜要一冲而上,被人拦腰抱住,还捂住了嘴,一举飞上岸。
歧煊在他耳边提醒道:“别冲动,看看它在做什么,有布阵的机会就布阵。”
赤炎金猊兽的捕捉讲究方法,正面砍伤拖回去是下策,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需要费时费力地先医治它,然后再驯服它。
最好方法是利用困兽阵法四面夹击,最后收入驯兽袋中带回去。
赤炎金猊兽一动不动,二人轻步噤声在岸上往前走去,一直绕过赤炎金猊兽硕大后臀和强健的身躯,发现灯笼大的眼睛紧闭,獠牙间呼出气体,野兽鼻息如雷。
这似狮似虎的畜生,原来正在酣然入睡。
“听着,”歧煊依旧在他耳边靠得极近,压低声线说话,一字一气让人痒痒,“两边的河岸依它的体型太窄上不来,所以我们前后夹击它,我去正面布阵,你去后面。”
琉煜却道:“我去前面,它见过我,万一惊动醒了,我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
“听我的。”
歧煊的语气无可商量,琉煜心有不满,但是正面最危险,歧煊想去他何乐不为。
同时,他们发现赤炎金猊兽所在的水域水流相对平缓,莲花静静浮着,没有暗流,这可为布阵提供了便捷。
他们很快各自就位,运转灵力凌空画阵。
偏偏这一刻,灵力波动了水面,兽眸猛然睁开,一视及歧煊再眼前立刻兽性大发喷出火焰攻击,奈何歧煊大阵已成,它攻不破且左右难行,但险险能转身,竟掉头冲向后面,做拼死一搏的逃脱。
琉煜修为及不上歧煊,画阵稍晚,哪里知道这畜生警惕高,这么快醒过来,就差一步要成的大阵被它一瞬间撞来当即破裂!
琉煜下意识拔剑对抗,忽地,好端端的耳边又再次响起那奇怪的人声,这回的声音在叫谁快跑,声量出奇的大,完全影响了琉煜施法,而赤炎金猊兽用坚硬的头部高速撞击,一下就把悲引剑撞飞,一口朝他咬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待歧煊反应过来,赤炎金猊兽已经咬住琉煜的一条手臂,顿时鲜血溢嘴,琉煜痛苦大叫。
“琉煜!”
歧煊杀气四溢,挥动手中长戟狠狠攻击那畜生的背部,结果被打得皮开肉绽后,拖着琉煜扑入水底,它游速极快,歧煊根本追不上,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没有武器在手,右臂被尖利的长牙刺穿咬住,琉煜疼得几乎昏厥,他强撑意识,召回悲引剑。
一道流光速至手中,他用剑狠狠插进鳞片间,血水熏红了眼,可赤炎金猊兽还没有松开他,只好再用左手的拳头有快又狠地挥向兽眸,因为在水中有浮力与气压的缘故,他的力道只堪堪使了六成。
赤炎金猊兽吃过一痛再来一痛,狡诈地盘旋几圈,幅度十分大,琉煜疼得气息屏不住,失血失力,意识忽明忽暗,最终不省人事。
昏着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恢复点知觉,疼,真的很疼!
感觉自己被拖着在坑坑洼洼得地面上一点一点朝前前行,脸上和身上磨得生疼,右臂已经麻木,不会是被那畜生咬到断臂了,然后当零嘴吞了吧?
忽然,他停了下来,“啪”一声有东西掉到眼前,他微微睁开,虚看一眼,原来自己得右臂还在,就是模样挺惨的,苍白血淋。
“你怎么把人抓回来了,我只是叫你逃。”
琉煜迷迷糊糊听见有一个男人在说话。
“你身上中剑了,我看看能不能……嘿,拔不动,居然是神兵,还发着光,我有种特别的感觉,这剑不寻常……”
这声音好生熟悉,琉煜很想睡过去,但是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他必须强撑意志。
“这人是神族?他没死吧……”
赤炎金猊兽用头顶了下,琉煜翻了身,视线里出现了一张泛绿的脸,半透明的。
“鬼吗?”他弱弱开口。
那人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年轻的,没死呢,你说我是鬼,我去你的,有这么说自己同族的吗?”
同族……琉煜没有明白,他的族可是渡厄的魔族,这人不是魔。
等等,他又顿了顿,发觉这人的声音和两次着魔响在耳边的声音一模一样!
琉煜迟疑问了一句:“是你传音叫赤炎金猊兽逃跑的?”
男人愣了一下,道:“你……听见了?你怎么会听得见?难道因为我们是同族?”
“放屁,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和你不是同族……”他艰难地用左臂撑起身子,审视那个男人,赤炎金猊兽伏在一旁舔着中剑的伤口,不时呜咽几声,想寻求男人的帮助拔出来。
而那个男人说是“人”,其实连魔都算不上,不过一团灵光绿气里飘着一张男人的脸,长得周正有样,就是眉间有说不尽的苦闷,属于一脸苦相,人见人避那种。
琉煜对这样的‘人’不屑一顾,但有一连串疑问需要他来解答。
“你还活着吗?”虽然琉煜心里有猜测,还是问出来确认下。
男人像被戳中了痛楚,怒道:“与你何干?”
琉煜冷笑,用法力护着伤废的手臂,召回自己的神兵,长剑狠狠抽出皮肉,飞到主人手中,可是悲引剑在不停地泛光,琉煜皱了眉。
伤口被抽剑,赤炎金猊兽疼得用头直撞壁面,男人连忙朝伤口呼气,急道:“哎呀,别撞了,一会儿坍塌可不好了。”
刚说完,一回头,琉煜已经剑指额上,冷冷对他说道:“说,这里是哪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男人惊着了,眼珠子向下盯着那把神兵,忽见剑身上篆刻‘悲引’二字,本就泛绿的脸色挤出了一抹仇黑,问道:“悲引……你有神格,又有这把剑,曐明是你什么人?”
琉煜一听‘曐明’此名愣住,这是魔神的名讳,三界除了鸿蒙天诸神,怕再没有人知晓,这个男人居然知道他父君?
他又记起男人说与自己是同族,这个同族也不是他刚理解的那个意思,而是男人也是神明?!
“你是鸿蒙天的人?”他把剑刺得更近。
男人换了一副冷漠的面孔,如果不是只剩漂浮状态,估计不怕神兵威胁要冲上去杀人,恨道:“我要没猜错,你是曐明的儿子吧,当年他杀我于此地,说的就是为了取我的血躯为他将出生的孩子锻造一把神兵之剑,拿去献祭,还说器名一早选好,就叫悲引……”
“什么?你胡说,我父君不会干这样的事!”琉煜惊骇,绝没有想过他的悲引剑是用一个活生生的躯体献祭出来的。
不可能,父君一生坦荡,绝不可能!
“我胡说?哼,当年就是曐明邀我至此,同为昔日同族,我以为他来找我叙旧,不想他说是来杀我的,我不是对手,清清楚楚看着他剥走我的身体,元神被封在这里不得出去!为的就是他的儿子能在五百岁之前拥有神兵!”
琉煜不能置信,挥剑砍去,“我不信!”
这一剑砍得没有章法,男人一闪避之,飘到赤炎金猊兽那,看他的神色是十分崇尚曐明那个家伙,心道那个仇人倒是有个孝顺的儿子,怨气不甘更盛。
“不信?你出生在魔族,没有受过神族的熏陶,不知道一把神兵问世需要淬炼多少年吧?我告诉你,需要整整五千年!”
琉煜听后,如遭雷轰。
五千年?!
他抬起自己的悲引剑,手不自觉地抖动,他记得,这把剑淬炼的时间是几百年……
“如果不是拿神格之躯去献祭,你这把剑根本不可能短短时日便可问世,我还有证据,证明悲引剑是和这里有关的。你瞧瞧,剑身琉璃璀璨,提炼的矿石与此处的水晶灵石如出一辙,而且它对我可是有反应的,你还能狡辩什么!”
对于悲引剑的异常,琉煜无法确认是什么原因,器灵似乎不能与他沟通其中的缘故,应该是源自天生的反应,难道这个人真的……
琉煜不敢深想下去,活生献祭这样的事超出了他的底线,就如父君当年在神魔大战时,献祭了自身给大阵,增强了魔族的战力力保渡厄没有大败,是琉煜无法言说的一道伤痛。
很多时候他会暗自想着,是不是他与哥哥修为更强大些,再多做些战前准备,父君不至于牺牲自己,把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他们和众魔。
他转眸盯上受伤的赤炎金猊兽,心乱如麻之下,他依旧清醒记得一件事,那只畜生不管从战力角度还是咬他废臂的恩怨上,都必须活捉了!
剑锋转向对着野兽,男人看出他的心思,又跳了出来,骂道:“小兔崽子,没法狡辩说不出话,就想捉我的爱宠了吗?”
“你的爱宠?”
“对!小金是我养了近八千年的宠物,你想捉它去干什么!”
琉煜的目标只有赤炎金猊兽,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容后再处理,“我偏要捉它去渡厄,至于做什么凭什么告诉你,赶紧滚开,刀剑无眼,一会儿被灭了休怪了我!”
男人不退让,仍骂道:“果然和你爹一个德行,什么都靠抢的!这么猖狂豪横,你们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