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道内,寸草不生,琉煜与月西楼走了半柱香,忽见远远有个檐角,像是前方有座宫殿,他们要寻的人和答案应该就在那里。
月西楼欲要御风飞去,琉煜却道:“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走过去。”
“为何?”她问道。
琉煜指了指上方,虽然空得虚幻,但他凭经验说道:“绝对有隐阵,不信你可以试着以身犯险。”
这下月西楼老实了,二人继续往前走,可那座宫殿宛如海市蜃楼,似乎永远和他们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突然,月西楼搓了搓手臂,她穿着薄纱华衣,明明有几千年修为护体,四周也没有异常,可她就是感觉到了凉意,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冰窖。
琉煜也感觉到了,奈何一时觉察不出什么。
越来越寒凉,月西楼受不住,她斜眼盯着淡定自如的琉煜,倾身环抱住他,“君上,奴家不行了,这哪来的恶寒,快冻死奴家了。”
琉煜推了推她,“好歹是个妖王,别在我前面装柔弱。”
月西楼不撒手,嗔道:“君上,您有神格护体,奴家比不得,您可怜可怜,万一我这个妖王冻死在这,世间万妖便是一盘散沙,如何助渡厄一举攻下二天呢?”
月氏统治妖墟及世间众妖数万年,早已是妖中之王的象征,因为妖王这个位置是个罪罚,也是个祸及后代的诅咒,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受九重天管制。
所有的妖,都不愿做妖王,但是所有的妖,都听命于妖王。
月氏先祖为保后代性命,谨记九重天指令,曾经用残暴的手段一统妖祟,经过多少代的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的万妖自然服从的局面。
琉煜善用巧劲扭开了她,“这挺危险的,你能不能正经些,想想那些失踪的小妖们还等着你去搭救呢。”
一提及此,月西楼凝重了面色,心中惴惴不安。
琉煜也看出她流露的担忧不假,想起一件关于月西楼的传闻。
据说她是月氏第一个以女妖之身接管王位的人,雌物天性,她爱民如子倒是一个佳谈,只是妖族太过卑微,她的一切被三界带了贬低的意味,佳谈成了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只言片语,不值得三界人士摆在桌面上作谈资。
月西楼忍着刺骨的寒意,加快了脚步。
虽然她特别想利用这个独处的机会多与魔君接近,但是她脑子里闪过双子说的炼炉,她的子民有可能被残忍炼化,便也顾不得更多了。
又走了一炷香,宫殿依旧这么远。
四周又寒气不减,景物荒芜,琉煜已明白了他们中了障术,原地绕圈,于是召出悲引剑,在地面上画起了符文。
月西楼疑惑:“您要做什么?”
琉煜道:“破障眼法!”
他画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之际,剑气浩荡,无影射向四面八方,一瞬间击碎包裹住他们的虚幻假象,景物恢复了原本的面目,寒气重重,白色覆满。
月西楼定眼看去,当即大叫一声,奔了过去用法力击打厚实的冰面。
琉煜收回剑气,只见皑皑白冰中冻结了无数奇形怪状的身躯,这些都是妖祟,冰层十分坚厚,修为弱的直接冻死成了尸体,能撑着的估计只剩下一口气,离死也不远了。
月西楼使劲打击,破冰无果,琉煜拉着发疯似的她,说道:“这是千年冰山的冰芯冻出来的,寒气千万年不绝,以你的修为是在白费力气。”
月西楼一咬牙,快速退开,一阵暴烈的风卷云涌,长吼震荡云霄,她竟现出巨大凶悍的本体——影月妖蛟!
峡谷内妖气大涨,妖蛟游走半空,吞吐蓝色火焰,巨尾横扫坚冰。
琉煜及时避开,抬头注意着顶上的隐阵,暗忖妖蛟足有十丈之高,千万不要误碰才好。
月西楼用利爪疯狂扫刮,蛟火巨热喷涌,却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溶解了一小墙而已,妖祟们三三两两无力倒在地面上,她力竭化回人身,一个个探息,却没几个活着了。
扭头看向延绵无尽的白冰,她痛苦悲伤,又无可奈何。
“到底是什么人要这么对我妖族,一旦查出来,本王就是被九幽冥火烧成灰烬,也要拉着一起陪葬!”
琉煜听见她的悲唳,劝说道:“听闻妖族有十万数量,这些不过小妖,你且收收心情才好去查证。”
月西楼不接受这样的说法,激道:“魔君您有神格,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月氏受神族罪咒,后代永世不得修成龙身,尔后又被九重天利用,贬到妖墟管束群妖,月氏的存在就是给二天平衡三界罢了,月氏的每一任妖王哪一个不担惊受怕,我便是如此!”
“我总是时时梦见天帝说我未尽本职,下旨用地狱九幽冥火来烧死我,我活着就是为了看管它们……我不是神仙,我是妖,我看着它们几千年了,这整个三界,除了它们,没人愿意高看我一眼!它们是我的子民,我不单是看管,还需要保护它们……”
月西楼沉痛说完,小心翼翼把每一具尸体摆好,看得琉煜直叹气。
从某种意义来说,月西楼的认知与做法与父君教导他们的初衷有相似之处,或许这是因为妖魔的卑贱所造成的,所以渡厄当初要战胜二天,改变三界。
至少让仍有善念,从未行恶的邪类,得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